倒就不成了。 沈柳在洗碗间隙看了她一眼:“你放那吧,我来倒。” 顾知禧也不多客套,将水瓢放下了:“谢谢哥夫。” 沈柳笑笑:“不是多大的事,不用客气。” 顾知禧正要出门,忽然又扭头转回了身,她一手扒在门框上:“啊对了哥夫,你啥时候洗漱擦身呢?” 沈柳把碗摞好,收进柜子里:“我都行。” “那你先洗吧,我等把阿哥的洗脚水烧好再洗。” 沈柳微愣:“天这么热,还要烧水吗?” 顾知禧沉默半晌,声音发沉:“他左边腿从膝盖往下都没啥知觉,大夫说泡泡脚对筋脉好。” 沈柳咬了下唇:“要多热的水?” 顾知禧想了片刻:“寻常温度就行。” “那……我来烧吧。”沈柳脸色微微泛红,在幽微烛火里不太明显,“水热了,我给他端进去。” 顾知禧没应声,却也没走,她扒着门框瞧沈柳,目光灼灼地让沈柳脸上快要着火了,他小声问:“干啥一直看我呀?” 小姑娘摇摇头,嬉笑蹦跳着走了。 星垂平野,月影朦胧,院墙外的柳树条在风里轻轻地晃动,疏影摇曳。 沈柳端着热水进屋时,顾昀川还没有歇下,隔壁书房的灯亮着,不大的房间透着一股暖意。 卧房里没点灯,借着月色,沈柳将木盆在床榻边放下,又走到隔壁房间,门半开着,他敲了敲门框:“我能进来吗?” 里头应地很快:“嗯,进来。” 沈柳跨进门,见顾昀川还在写东西,他不认识字,可也瞧得出他笔下的字迹行云流水,该是很好的了。 沈柳搓了搓手,轻声道:“水打好了,想问问你啥时候歇?” 前些日子,顾昀川接了些替人写字的散碎活儿,祝寿词、贺章、敬神供奉……大抵是他读过些圣贤书,写得一手龙凤字,生意倒是比旁人好上不少。 过去的文人风骨,而今沾染上一身铜臭,昔日同窗扼腕痛惜,斥责他为了散碎银子忘了本心。 可顾昀川心里清楚,顾家颓势,他平日里又不善钻营,一个区区案首的名头,已经很难入仕,而今又跛了条腿,更是跌进了泥潭里,他若还自视清高,将重担全然压在母亲和小妹肩上,才是百无一用。 手里的活要得急,可价钱给的也高。这几日成亲事忙,耽搁了不少时辰,他这才挑灯奋笔。 眼下沈柳叫他回了,他将笔轻轻搁在笔架上,抬起了头:“就回。” 说罢,顾昀川执起油灯,缓慢站起身。 月光顺着门扉倾落,一高一矮两道影子婆娑地映在墙面上。 关上书房的木门,两人前后进了卧房,顾昀川将油灯放在靠床的柜子上,一低头就瞧见热水已经打好了,还徐徐冒着热气。 ? 如?您?访?问?的?网?阯?发?b?u?Y?e?不?是?ī???u???ē?n?????2??????c?????则?为????寨?佔?点 顾昀川知道是给他打的,他腿伤不愈,阿娘请了不少大夫来瞧,还是个赤脚同他阿娘说,让他多按摩泡脚,就算好不了,也能疏通经脉,舒服许多。 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日后怕是要成个残废,整日里浑浑噩噩,宛如行尸走肉。 他不愿意别人碰他的废腿,阿娘和小妹便顺着他的心意,却还是不厌其烦地端水倒水,而今倒是换成了他刚过门的小夫郎。 顾昀川在床边坐下,正要脱鞋,一双满是茧子的粗糙小手却伸了过来。 顾昀川忙伸手,将沈柳的手握住了,复又轻轻松开:“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沈柳微愣,无所适从地收回手,揪紧了衣服下摆。 顾昀川知道这小哥儿爱胡思乱想,紧着解释:“不是嫌你,走了一天路了,脏。” 沈柳本想说自己不嫌他脏,可咬了咬嘴唇:“那、那我铺床吧。” 沈柳不知道顾昀川今晚是不是还睡地上,也不敢问,想着要么先把褥子铺了,他今天起的早,不知道汉子把褥子收到哪儿了…… 顾昀川瞧着满地找褥子的小哥儿,不知道怎么就满心烦躁,他淡声道:“不用找了,阿娘把褥子拿去晒了。” 俩人下午去还碗筷,赵春梅就趁着这时机进屋把褥子抱去了后院。 说是晒褥子了,可这褥子被子全是成亲前几天才做好的,新打的棉花,雪白松软,哪用得着去晒,想来是顾知禧多嘴,又叫娘听了去。 可眼下他又觉得褥子没了也挺好,要不这小哥儿还想让他睡地上。 沈柳挠了挠脸:“那我去后院拿。” “不用去了。”顾昀川抿了下唇,“娘说宝妹夜里冷,抱她屋里用了。” “啊……”沈柳耳尖发红,“那你今儿个上床睡吗?” 顾昀川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见小哥儿红扑扑的小脸儿,侧过头淡淡“嗯”了一声。 沈柳忍不住睁圆了眼,复又弯起了眉眼:“好。” 待两人都洗漱好,夜已经深了,夏末暑气还未全消,有些闷人,可是到了后半夜又冷,顾昀川就关了房门,留了扇小窗通风。 他腿脚不方便,睡在靠外面,沈柳已经在床里面躺好了,他羞得厉害,心跳如鼓鸣,耳尖连到颈子一片红,脸都埋进了薄被里。 顾昀川轻声说:“熄灯了。” 小哥儿瓮声瓮气地应:“嗯,好。” 夜静悄悄的,只有蝉鸣蛙声轻轻磨着耳朵。 顾昀川累了一天,尤其日跌走了这许多路,左腿不听使唤,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右脚,现下酸痛得厉害。 他不想沈柳知道,皱紧眉头咬牙硬挺着。 好半晌,窸窸窣窣声起,沈柳自薄被里抬起了头。 借着微弱的月色,他模糊地看见男人正微微发着抖。 顾昀川听见动静,轻声道:“还不睡?不是和宝妹说好了,明早要赶集去买小鸡?” 镇子上许多人家都种菜养鸡,顾家的宅院大,除去敞阔的前后院,还有一片菜地,可却都没有养鸡。 顾知禧说早先是因为阿哥要读书,阿娘怕扰了他清静,就没养。 后头是因为要迎苏家小哥儿进门,担心他嫌鸡味太重,也作罢了。 而今沈柳问起来,顾知禧又来了兴致。 问过赵春梅和顾昀川的意思后,俩人约好了要一块儿赶集买鸡苗。 见沈柳没说话,顾昀川缓声道:“桌子上给你留了些钱,明天我去不了,你多买些喜欢的。” 今天阿娘给了五两碎银,沈柳不舍得花,抠抠搜搜挑了个最小的,说明天一早就去换成铜板。 顾昀川一想到他那模样就忍不住勾唇,还是个钱眼子。 忽然,久未言语的小哥儿开了口,他轻声问:“你是腿疼吗?” 第8章 豆腐脑和芝麻饼 许久,顾昀川都没有说话,他不太愿意和人提及他的腿,即便这是个根本无法忽视的问题,他眸色微黯:“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