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的管事是周儒芳的表弟,也是个爽快人:“笔墨自付,学钱就免了。” 事情谈妥,几人都高兴。 季崇元朗声邀人一道去新街的酒楼里爽快,他笑着道:“醉了也不打紧,楼上有客房。” 顾昀川却婉言拒绝了,他拍拍自己的腿:“连日喝着汤药,实在是饮不了酒,还请季兄莫怪。” 季崇元连声遗憾,却也理解,送人出门时,边上的周儒芳忍不住小声啐他:“人家才成亲,和夫郎如胶似漆的好,你真是不知好歹。” 季崇元“哎呦”一声:“罪过罪过,我不识趣了,是哪家的小公子啊?” “不碍事。”顾昀川正了正衣冠,一提起沈柳,他眉眼都柔和下来,“普通人家的小哥儿。” 周儒芳在边上直笑,凑过来同季崇元说:“我同你说过他。当街和方舜举叫板,给人挤兑伤了的那个。” 季崇元长长“哦”了一声,笑着说:“这小哥儿,颇有些侠气。” 第37章 立冬的饺子 顾昀川一怔, 这事儿他从未同人提起过,沈柳更是不会,怎么就传到周儒芳的耳朵里了。 “是方舜举自己说的。”知道顾昀川疑惑, 周儒芳笑着道, “他这人吧……虽自命清高, 却也是非分明,特地来我书铺赔罪,茶也没喝上一口就急匆匆走了。那天崇元也在, 便同他知会过几句。” 说起这事,周儒芳很是感叹, 他见过沈柳一面, 当时只觉得这小哥儿沉默少言, 满眼胆怯,和顾昀川实不相配。 可后来听了方舜举的话,这怯懦小哥儿为了顾昀川出头, 他竟有些敬佩。 顾昀川眉间带笑,谦道:“我夫郎胡乱说话,让您见笑了。” “怎会。”季崇元拍拍他肩膀, “令正不以身份定尊卑,秉性赤纯,兄台有福。” 顾昀川笑而不语,他是有福。 沈柳就是他的福。 * 教书的事宜既定, 立冬之后顾昀川便要过去授业。 可这做了先生就忙起来了,早出晚归不说, 还要批功课, 抽不出时间再单独教郑虎写字,为此, 顾昀川特地等到郑松石下工回家,登了郑家的门。 那会儿郑松石才进院子,刚把做工的衣裳换下来,他回来得晚,早过了晚饭的时辰,所幸家里人每回都单给他留出来,就打算到灶房把饭热一热吃。 外头风冷,他问过媳妇儿意思后,请顾昀川进了屋。 屋里就点了一盏灯,掐了一根烛芯,有点儿暗。 郑虎还没睡下,趴在床上打纸包,见顾昀川进门,也不闹腾了,规规矩矩地坐直了。 吉婶正坐在椅子里做绣活儿,见他进门,葱段似的粗指头顿了顿,把针别进了线团里。 顾昀川说明了来意,吉婶听了竟是比顾昀川自己还要欢喜,她连声道:“教书先生好啊,可比成日里闷在家强太多。” 她是敞亮人,知道顾昀川特地过来定要谈到郑虎,她瞧了眼床里头,小声说:“你当初肯叫虎子过去写字,我家很是承情,眼下学的已经够多了,虎子难受几日也便好了,你别觉得为难。” 顾昀川知道郑叔和婶子人好,只管将话说清了:“我带了郑虎这么久,他开悟早、有天份,若肯苦学,定有所成。” “我同书塾管事说好了,同意我带上郑虎,不交学费,只负担笔墨,我今日过来……是想问问您二位的意见。” 闻声,屋子里静了静,床上一直没说话的虎小子忽然探出个脑瓜,他咧开嘴欢喜道:“我是能同川哥一道上书塾了吗?” 吉婶看去郑松石,又看回顾昀川,她唇边抖动:“川子,这事儿婶子得谢谢你。” …… 这几日准备得差不离,顾昀川同粮食铺子也定好了来回一月的车马费,本还想按照寻常的价钱来算,可罗四爷一听这事儿直摆手:“咱们这条街巷好不容易出了个先生,钱便不收了。” 顾昀川接下他递过来的热酒,陪着喝了一小碗:“我确是您看着长大的,可这事儿咱各论各的,您若不收钱,我下回哪还敢麻烦您。” 两人僵持了好半晌,最后只按半数铜钱收了三十文,郑虎一个小娃娃,更是没要。 赵春梅知道这事儿后,让顾知禧把家里新收回来的叶菜背一筐过去。 ? 如?您?访?问?的?网?址?F?a?B?u?y?e?不?是?í?????????n?2??????⑤??????????则?为????寨?佔?点 临出门时,正与来家的吉婶碰了个正着,婶子瞧着绿油油的青菜筐忙给人叫住了。 她匆匆回到院儿里,把攒下来的鸡蛋挑出十来个装进篮子,交到了顾知禧手上。 * 天气一天冷过一天,还两日就要立冬了。 给崔家绣的嫁妆被面已经过半,照着这个进度做下去,该是比约定的日子还要早上半月就能好。 一家子都因为顾昀川要去做先生而高兴,眼下手里活计不多忙,赵春梅便合计着给他新做一身衣裳。 顾昀川平日里只穿长衫,他不多讲究,只要干净整洁就是,身上那几套已经多年没有换过了。 一听这个,两孩子眼睛都亮起来。 顾知禧忙点头:“阿娘,我绣嫁妆的银钱就不拿了,想给阿哥买布面。” “牛车的银子也攒出来了,我手里还有一些铜板,我也拿来。” “要不了这么些。”赵春梅瞧着俩人笑,“到时候布扯回来,娘把型打好,咱一块儿做,几日就能好。” 顾昀川本来就好看,就是穿着粗布旧衣,背上压着沉甸甸的玉米筐子,沈柳也觉得他好看,比在寺庙里瞧的那一眼还让他心悸。 那会子,他觉得他高不可攀的像开在崖壁上的花,可不真实。而今他离得这么近,握着他宽大的手、枕着他厚实的胸膛……都让他觉得温暖踏实。 沈柳笑起来,恍惚就开了口:“昀川好看,穿了新衣裳……” 边上顾知禧掩着嘴咯咯咯乐,沈柳抽回神,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忙垂下头多绣了几针帕子,又忍不住红起脸。 立冬这一日,是个太阳天,可是云层厚,遮住了本就疏散的日光。风打山里头吹来,裹着高处的寒,冻得人脸疼。 到明儿个,顾昀川就得上书塾教学了,家里人都高兴,趁着立冬时节,做了一顿好饭。 后院儿的鸡养得肥,又正是好下蛋的时候,沈柳不舍得杀。 赵春梅走了两道街,到肉铺子里买了半只。鸡是现杀现拔毛的,因着只有半只,就又添了些钱,把杂碎和鸡血都装进盆子里一并带了回来。 立冬得吃饺子,擀面、包馅儿都费工夫。灶房的门板关不严实,总有风顺着门缝吹进来,待久了就冷。 两个灶眼都开了,一面烧着鸡汤,另一面打算一会儿煮饺子,鸡汤不用时刻看着,赵春梅就把案板搬到了堂屋里。 屋子里放着个铁打的小火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