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热气,舀上一勺,浓稠米粥入口即化,瘦肉鲜香嫩滑、猪肝粉糯,姜丝胡椒的辛辣和葱花的清香一起顺喉而下,驱走了初春的寒凉。再配上一小碟腌渍过的雪里红,口感脆爽多汁,搭配白粥十分开胃。 想来是乡贡们都去看放榜了,今日早晨来吃朝食的人不多,段知微也乐得清净,只担心甄回能不能上榜。 食肆众人也都挂念着这事儿,干活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晌午日头高了,甄回又惨白着脸回来,而后往门口小胡床上一缩,愣愣看着门口蓬勃生长的香椿树。 “看样子凶多吉少啊”“算了还是不要过去问他了,不要打击到他”段知微和段大娘咬耳朵。 只见甄回突然从胡床蹦跶起来,而后张开双手狂呼道:“中了!” 还在措辞要怎么安慰他的众人愣住了。 甄回跑到每个人跟前都欣喜来一句:“中了!”而后就直接站在食肆门口跳起了欢快的胡腾舞。 胡腾舞乃是男子的独舞,动作简单不过是些腾踏跳跃,在凉州很盛行,在长安很多酒楼也有,只不知他是从哪儿学来的。 只是这舞得壮硕胡人男子跳才好看,诗人李端曾在《胡腾儿》里描写:“胡腾身是凉州儿,肌肤如玉鼻如锥。桐布轻衫前后卷,葡萄长带一边垂......” 因此穿着灰色澜袍、身形不足却挥着袖子在蹦跶的甄回,看着真的很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附身了一样。 搞得食客以为他疯了,都不敢靠近了,还是段大娘壮着胆子把他拉回了食肆里,他进了后院,又在井边上开始跳起了舞。 食肆众人也很为他开心。 不过晌午时候很忙,一年能上榜的乡贡最多不超过三百人,真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因此来食肆用午食的大都是落榜的,食肆里头围绕着浓厚的愁云。 至于那些上了榜的,哪里还能看上这样的小食肆,早早欢天喜地去了平康坊,“看尽长安花”去了。 甄回兴奋在后院蹦跶了一中午,也不用饭也不喝水,最后还是段知微来了一句:“还有殿试呢,你不要乐极生悲被圣人亲自刷下去。” 甄回立刻又蔫了。 自家食肆出了个进士,这也算是天大的荣耀,段知微在食肆门口挂了个牌子: “本店账房中了进士,今日进食肆用饭食客,免费领取一碗荠菜煮鸡蛋。” 鸡蛋最近价格不低,段大娘有些心疼。 段知微比她看得开,再怎么着这也算是个宣传手段,以后每年来长安赴考的书生们,为图个吉利,想必也愿意来这里坐上一坐。 岂料书生们没招来,招来一群牵着小孩的妇人,都是宣阳坊的普通居民,要来吃一碗鸡蛋粘粘喜气,期待自家小孩儿以后也能考上进士。 食肆备着的鸡蛋存货很快就消耗光了。 忙碌了一日,到了晚间时分,食肆都打了烊,袁慎己又从后墙翻了进来。 段知微正躺一春藤长条凳上兴致勃勃翻看话本子,看他进来问他有没有用过暮食。 天子即将在曲江畔杏花林宴请新科进士,金吾卫忙着曲江畔护卫布防,也是累得够呛。 袁慎己见她身边一碗金橘团,一碟米糕,便拿了米糕咬了两口笑道:“还是你清闲。” 段知微揉揉脖子抱怨:“白天也忙了一日呢。” 一碟子米糕,袁慎己三两口便吃完,便知他是饿了,因问道:“要不要给你下一碗韭花酸汤馎饦?” 这馎饦还是段知微晚上随意煮的,吃起来很开胃,酸辣过瘾,大家都很喜欢吃,连汤都不剩。W?a?n?g?址?发?布?Y?e?ì?f?ù???é?n??????????⑤???????? 她站起来准备去火房,被他一把抱住,手臂微微收紧,而后又松开,目光含笑道:“今晚还是不吃韭菜了。” 段知微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什么意思,竟是嫌韭菜味大,不好亲近。故而瞪他一眼要推开他。 袁慎己顺势将她搂入怀中,坚实肩膀让她靠着:“今夜还需去朱雀大街巡视,过会我就要走了。” 二人依偎一起说了会小话,袁慎己见天色差不多了松开她:“王潜新写了出戏,后日我休沐带你去看。” 那王潜明明是世家子弟,不爱功名只爱写各种话本子,还承接寺庙俗讲故事,倒也是个洒脱的人。 这人写得本子也都颇有意思,因此段知微也是开心答应了,马上长安的乡贡们都要离京了,这几日也颇为清闲。 段知微没料到戏楼里已经满满当当围坐了一群看客,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还是穿梭其间的茶博士把他们引到了二楼雅间。 王潜笑眯眯在雅间等着了,过了个春节,他似乎又胖了一圈,笑起来像尊弥勒。 几人寒暄一下便坐下,面前食案上放了几碟桃花酥,段知微拿起一块尝尝,里头是桃肉的清甜与蜂蜜的香醇结合在一起,层次很丰富,段知微又学到一手。 台上大幕将将拉开,今日这出《仙人画》,讲得是一位进士在一个书肆爱上了一副画中的美人,书肆肆主道:“画中女子名唤真真”若是把画带回家,每日呼喊她的名字,再倒上百家草灰酒,她或许能从画中走出来。” 为了使美人从画中走下来,进士每天每夜都在呼唤她的名字,一百天后,美人果然从画中走了下来 。 二人和睦恩爱,美人还为他生了个儿子,不料一日进士朋友撺掇道:“你家夫人既是从画上来的,那必然是个妖怪,你不杀她,迟早成祸害!” 进士听了信以为真,拿起剑欲杀她,美人哭诉道:“妾乃南岳地仙,被你情谊打动所以来与你结一世夫妻,如今看来是竟然是情意已绝。” 于是带着孩子回到画中,那画中美人依旧,只是身旁多了个孩子。 进士见了,万分后悔。 这出戏跌宕起伏,倒是赢得了满室喝彩,段知微听了一肚子火:“好歹给他生了个孩子,竟然听了个谗言便提剑要杀人,此等败类还有脸哭。” 王潜作为写话本子的创作者,向来喜爱听读者的反馈,这出《画中美人》写完,许多娘子看了便是感慨故事凄美,更有甚者希望他能续上一个好结局。 这大肆批判的倒还是头一个,于是他问道:“照段娘子看,应该是个什么结局才好?” 段知微道:“这种是非不分的烂人还能中个进士,他若当了官也是昏官,可别误了朝廷和百姓,趁早递了辞呈,回乡抱着画慢慢哭去吧。” 王潜听了哈哈大笑。 袁慎己听了她一长段长谈阔论,怕她说得干渴,不动声色推了杯茶到她跟前。 袁慎己驾马车送她回宣阳坊时,她还在喋喋不休,很快又望向袁慎己问道:“若我真是狐精,你还愿喜欢我吗?” 袁慎己觉得她这话问得有趣,不禁笑着望她:“狐精又如何,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