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堂另一侧则是坐着个头发雪白的老妇人,穿一身朴素黑裙。 段知微悄悄对着杜有容问道:“那就是磋磨你的裴家姑母?” 杜有容看上去也很茫然:“不是啊,那位最喜穿金戴银,长子结婚怎会做此等朴素打扮,想必是亲家......” 二人正说着,段知微觉得一阵阴风掠过,吹得她后颈发凉,抬头一看,新娘新郎入场了。 乐声响起,却不是寻常的喜庆曲调,而是带着几分凄婉的丝竹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新娘身着传统嫁服,头戴花钗冠,手持团扇遮面,在丫鬟搀扶下缓步而来。 那嫁衣绣工精致,金线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新娘步履僵硬,每一步都像是被人提着线在走。团扇后的面容若隐若现,隐约可见一抹惨白。 而新郎......新郎竟是一具桐木制成的木俑! 木俑是被两个家奴用一辆木板车拖进正厅内的,头戴黑色幞头,穿着朱红色的圆领袍服,上绣着长安如今最时兴的缠枝葡萄纹。 来客中有不少在金吾卫任职的武官,见此诡异场景,哪里还能坐得住,只见一络腮胡的武将一脚踹了面前食案,案上寒食粥流了一地,他指着刘沛道:“这是什么妖邪婚礼?怕不是巫蛊之术,刘中郎将,身为金吾卫怎能做此邪术,我定去圣人那参你一本!” 刘沛一脸孤苦无奈,只默默低头不说话,倒是一旁的老妇,只挥了挥袖子,那武官突然收了声,两眼发直的坐下。 两个丫鬟赶紧跑过去扶正食案,擦干净地上的麦粥,见如此情景,其他客人都不敢再出声反对。 那个木俑关节处雕刻精细,手指可以活动,拜堂时甚至能跟着新娘的动作弯腰。 幸而这诡异的婚礼仪式并没有多久,只一小会儿便结束了,高堂上坐的老妇看上去很满意,朝着刘沛点点头,起身走了。 那刘沛毕恭毕敬地把老妇送出门后,这才回来正厅,跟来往宾客一个个打招呼,满厅没有人理他,只急急往外走。 段知微吓得手上发冷发麻,袁慎己挡在前头,把她跟杜有容二人护送上马车。 外头风雨飘摇,电闪雷鸣,袁慎己将杜有容送回裴府,又将段知微送到食肆后,天色将将暗下来,宵禁的暮鼓自远处敲响。 食肆众人都已经用完暮食正准备回后院歇着,见他二人回来,段大娘道:“怎么这个点才回来,那刘府的婚宴味道如何,可有吃到你心心念念的樱桃毕罗?” 段知微的手还凉着,被袁慎己紧紧攥住,回到了熟悉的、温暖的食肆以后,她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些,而后她对着段大娘问道:“有吃的吗?我饿了。” 诡异的婚礼氛围,满桌没有热气的寒食,整个厅堂没有一个来客敢动筷子。她相当于一天都没有吃饭。 这两日食肆生意都出奇的好,火房不剩多少新鲜菜。她满火房一找,从梁上拿下来几根腌制的腊肠,加些荠菜碎,跟生米一起扔锅里煮。 饥肠辘辘的时候,没有什么比一碗热气腾腾的腊肠菜饭更能慰藉人心的了。段知微把木盖掀开的瞬间,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 如?您?访?问?的?W?a?n?g?阯?F?a?B?u?页?不?是???f?????ē?n???????????.?c?ò???则?为?山?寨?佔?点 盛上一碗,饱满的米饭粒粒分明,浸润在油脂里,芥菜碎被米饭的热气烘得软糯,腊肠“滋滋”冒油。 二人默不作声的把一大碗饭全部吃完,段知微这才觉得没有下午那种饥寒交迫、胆战心惊的感觉了。 金吾卫的武官们还真是说到做到,第二日御史台的弹劾折子便如同雪花一般砸向了大明宫,整个长安都在传右中郎将这场婚礼,定然是刘沛为病重的妻子所设,意为冲喜之用。 圣人只好暂免了刘沛的官职,由袁慎己暂代,虽是暂代,但由于二人同为正四品下,也算不得升官。 金吾卫负责全长安的防卫,这一暂代,足可见圣人对袁慎己的重视,很快袁府门口便停上了许多马车,都是来送贺礼的同僚。 为躲清闲,袁慎己又到了食肆暂住,他对这一任命并不是很高兴,他认为,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定当光明磊落,那刘沛看上去心累交瘁,正妻似乎也是命悬一线,这种时候把人家官职顶了,显然非君子所为。 见他成日眉头紧锁,段知微只好道:“不若去刘府探望一下,向刘中郎将打探一下事情前因后果,若是可行,你写一封折子,求圣人收回成命便是。” 她这话说得幼稚,圣人乃天子,怎能轻易收回成命?不过去刘府探望一下倒确实是可行。 袁慎己本欲一人前往,段知微不放心定要跟着,他也只好让她跟着,并叮嘱到若遇到事儿一定要往后躲。 段知微用力点点头。 刘府前门可罗雀,两个红灯笼不知何时被撤了下来,段知微与袁慎己在管家带领下走过曲折的回廊。 虽然刘沛被免了职,但刘府依然气派考究,**假山嶙峋,流水潺潺,侍女家奴在其中侍弄花草,只是各个脸上都有些阴云密布。 更别提府邸的主人刘沛了,他勉强站起来与袁慎己互了个礼,又跌坐回去。 袁慎己武人心思,不喜假意客套,开门见山地问了刘沛那日婚礼到底是何情况,长安城议论纷纷,那日客人大都非富即贵,彼此或多或少有些姻亲,有些竟宣称在婚礼的宾客中见到了逝去的亲朋好友, 圣人最不喜鬼神之说,听了这些流言,震怒的龙威全部发到刘沛身上,好在刘氏先祖救驾有功,如今也只是免了个官职而已,若后面还有其他事情发生,获罪怕是难免的了。 袁慎己说得如此不客气,语气也冷硬,段知微生怕主人不喜,在后面想悄悄推他,示意他温和一点,岂料刘沛并不在意这个,竟是当场掩面大哭起来。 袁慎己见他如此,面上带了些尴尬。 待刘沛哭够,他抹着眼泪把事情老实讲了出来。 原来前些日子,一向健康的妻子竟不知为何得了严重的心疾,每每嚷着心口痛,刘沛只好四处求医,从民间出名的大夫,再到大明宫中的御医,全部找了一遍,药钱如流水般花了出去,妻子的病仍然是不见好。 一日晚上,刘沛正 躺在床榻上唉声叹气,忽然见桌上琉璃灯影中缓缓走出来一位白发、身量不足三寸的老妇人。 老妇人缓缓拄着拐杖走到刘沛面前,她的眼眸浑浊不清,幽深的如同废弃枯井,却死死盯着刘沛道:“夫人病,唯我能医,何不向我祈祷?” 刘沛一向刚正不阿,又厌恶鬼神之事,一眼便认定眼前老媪是个妖怪,因此从床榻翻身而起,去书房提了先帝赐给祖父的宝剑,一下刺了过去。 想来此剑确有些真龙之气在,那老媪害怕地退了一步,又恶狠狠瞪他一眼尖声叫道:““勿悔!勿悔!”她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指向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