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 “你说说,这么个破天,路上没半个人,他跑出来卖什么油,指定脑子被驴踢了。” 他一通抱怨,随着袁慎己一起行至了北郊。 段知微这一觉睡得挺香,起身发现天色阴阴的,似乎要下雪。 她早早换上了木棉裘,这衣服虽然稍显笨拙,但是却暖和,又去正堂把铜炉子点上,让碳在里头慢慢熬着。 冰冷的食肆一下子暖和了起来。 这铜炉子还是她特意去铁匠铺设计的,做成个四条短腿的铁架子,上头铺平个炉盘儿,除了取暖、烧水、煨汤、热个朝饭都不在话下,方便的很。 段知微正在厅堂预备着,肉肆的伙计就过来送羊肉了。 立冬这日家家户户都得来碗羊汤,炖煮的香浓,再撒些香菜叶和葱末儿,有条件的富贵人家再来勺胡椒,包管喝的满头大汗,白热气儿从脑门上飘。 今儿羊肉看上去特新鲜,她挑了羊颈肉炖汤,前腿肉涮锅,肉肆伙计接了钱笑道:“还是段娘子会挑,这都是好部位,量有限,我第一个就往您这送了。” 段知微一听便懂了,又多拿了几枚铜子儿给他:“不值当什么,今儿实在冷,拿去喝碗热饮子。” 伙计笑着生受了,推着一车儿羊肉去下一家食肆了。 食肆几人都坐在暖炉边慢慢处理羊肉,日头升起来,外面传来热闹锣鼓声。 两个孩子偷偷往外瞄。 段大娘了然,笑道:“想来立冬日,乞儿又开始装钟馗沿街跳舞驱鬼了,你们去看看吧,乞儿也可怜见儿,大冷天的,你们多带些铜子儿去。” 金华猫在铜炉儿底下躲懒,一听这话,也要跑去凑趣儿,被段知微喊住:“哎,人家钟馗驱鬼,你个妖怪还上赶着去啊,别被冲撞了。” 金华猫不听,跟着两个孩子跑了。 “真是的......”段知微摇摇头,她站起来准备去铁匠铺拿新订做的火锅子。 与去年不同,这回她效仿的是北方那种涮肉的铜锅,本朝没有,那火筒、锅身、火座什么的都需要重新订做。 这铜炉子只是给食客吃个新鲜,毕竟其他家也没有这个。 段大娘拦住了她:“我去取,顺便买些面脂回来,这天太干,不抹面脂遭不住。” 今日食肆搞的是全羊宴,大锅里炖着汤浓雪白的羊杂汤,另一个锅中则卤了各种羊杂碎,加了各色卤料一起小火炖煮,时不时还要撇去浮沫儿。 最后卤出来的五香羊肝细腻鲜滑,切片儿蘸椒盐吃,很适合就酒,食客们对这羊肝儿简直是爱不释手,基本就是出锅没。 待到下午时分,天空开始飘小雪,袁慎己在雪大起来之前,终于赶回了食肆,手上拎了一个小匣子。 段知微正忙着在灶房熬麻酱,整个食肆都是芝麻浓香,她出来看上一眼:“不错嘛,圣人这回又赏了些什么。” “都是些寻常物件。”他双手冻得发麻,坐到炉子边上一下取暖。 她打开一看,又是些面脂、紫雪、红雪等寻常物件,便往那一放,又给袁慎己端了碗羊汤,毕竟是自家夫君,她狠洒了一勺胡椒。 袁慎己接过饮下,只觉从脚到身都暖了起来:“不错,这汤是真香。” 段知微笑道:“晚上还要吃羊肉锅子,包管给你吃的暖暖的。” 两人正说着,段大娘驾着驴车回来,喊众人去门口搬火锅子,段知微接过一看,铜匠师傅手艺不错,这锅子真有老北京涮锅那味儿。 正巧外头下起了雪,她已经在期待立冬节的晚宴了。 段大娘从袋子里掏出一草茎扎的荷叶包儿问道:“那两个猴儿呢,我买了油炸糕。” 炸物价高,段知微啧啧两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长姑你都舍得买油炸糕了。” 段大娘兴奋把那些凉了的糕放铜炉子上再炕一会儿: “今日油炸糕价格额外的便宜,我跟那摊主聊了一会儿,最近坊市间经常有个骑着驴车来回叫卖的卖油翁,他那儿的油便宜还好,所以连炸糕的价格都下来了些。” 油炸糕在火上滋滋做响,油汪汪的,看上去极有食欲。 段知微怀疑的看一眼那糕,油这东西价格从来就没低过,突然出现个卖便宜油的老翁,她是真信不过。 蒲桃和小狼两个小家伙在外头玩了一通雪,白着头进来,看到油炸糕眼睛都发亮。 小家伙挺懂礼貌,举着糕四处谦让了一圈,段知微觉得那油可疑没吃,袁慎己本就对炸物无甚兴趣,更不会和小儿抢吃食,摆摆手拒绝。 到了暮食时分,雪下的小了,附近有些食客冒雪而来,觉得那火锅子有趣,都要点上一份。 清水汤底,飘些葱姜,盐也只放了一搓儿,就直接夹着薄薄的鲜红肉卷儿下去烫,保留食物最本身的味道。 眼瞅着晚上人少不忙,食肆众人也坐下来吃火锅。 酱料是麻酱配豆腐乳,段知微还倒了一勺自家熬制的虾籽酱油,再倒些白水进来慢慢搅拌,得到一碗喷香又顺滑的调料,再沾在羊肉、白菜、豆腐上吃,那滋味极是鲜美。 按照北京老三套的要求,其实要再上一碟粉丝才对,可惜本朝没有红薯,更谈不上粉丝之类的食物。 最后段知微从灶房拿出几个胡饼,剖开往里头抹些芝麻酱再扔炉灶里烘烤,权当芝麻酱烧饼了。 这热烘烘的胡饼抹了芝麻酱,味道竟然也不错,大家都吃得开心,段知微叹口气,她还是很想念那正宗的老北京麻酱烧饼。 做法还颇有些复杂,麻酱里放了花椒粉和茴香碎,香气扑鼻,再细细涂抹在面皮上,那烧饼酥脆异常,层次分明,每一层都沾了浓郁的麻酱馅料,再配上最外层的白芝麻,吃完两只手上都是喷香的芝麻香。 众人听她这么描述,都咽了咽口水,段知微无奈耸肩:“那个面皮要开好几层,我还没做成功过。” 大家叹了口气。 火锅咕噜噜冒泡,铜炉子热量源源不断冒出来,食肆众人这顿饭吃的极其舒畅,手脚都暖暖的。 今儿晚上客人不多,待宵禁过后,简单把正堂打扫一下,众人便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袁慎己已经提前回房把火盆给燃好了,小房间里温暖如春,段知微往床榻上滚上一滚,直嚷着晚上吃多了。 这火锅子好吃,但是吃了干渴,袁慎己饮完了一壶水还嫌不够,又去屋外打了壶井水放到炉子上烧。 段知微喊他过来,要他帮忙揉揉肚子。 袁慎己把她拉到怀里,给她揉揉,又趁机捏了她捏肚子上那层软肉:“不错,比夏天那时候丰腴了些。” 段知微手一插腰,倒是很自信:“这说明我手艺好,还说明你的铜钱没白花。” 袁慎己只要上值,回来必得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