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鹤予怀再次抬起手,然而同样被谢不尘拍开。 他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谢不尘,嗓音仍然没有起伏:“别闹。” 说完察觉自己的话太过冰冷生硬,鹤予怀顿了顿,试图缓和自己的语气:“怎么哭了?” 在面对谢不尘时,鹤予怀难得挤出一点耐心,继续问:“是因为不喜欢待在储物袋吗?” “…………”谢不尘闻言苦笑一声,嗓音沙哑:“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呢?” “你是我徒弟,”那微弱的声音被鹤予怀捕捉到,他回答道,“也会是我的道侣。” 话音落下,四周陷入一片难言的寂静。 徒弟?道侣? 谢不尘听得几乎想笑出声来。 真是荒唐啊。 谢不尘抬眼看向鹤予怀。 风霜未能在明鸿仙尊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仍然和五百年前初见谢不尘时那样年轻,除却那一头乌发变白,他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任何变化。 谢不尘又感觉到了一股深重的悲哀,弥漫在他的心头,这悲哀,比之五百年前自刎时更甚。 至少那时,他以为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他唇角动了动,声音微乎其微:“我不是你的徒弟,也不会做你的道侣。” “我们之间,已经恩断义绝了。” “我已经……”谢不尘哽咽着,“……我已经还给你了!我全部还给你了!” “这是你自己说的,以命还师恩,我还了!我已经还了……” 鹤予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五百年前,雷劫之下,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以命还师恩,待为师渡劫成功,会给你找个清白富贵的人家转世,也算不得亏了。” 那时的鹤予怀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提议。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谢不尘又开了口,打断了鹤予怀的思绪 “你后悔了,你愧疚了,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无关,”谢不尘道,“你有你想要的东西,我也有我想要的。” 鹤予怀闻言沉默着看谢不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你抓我不比摁死一只蚂蚁难多少,”谢不尘喘着气,“全修真界没有几个人能从你手底下逃出去。” “我累了,”他擦干自己的眼泪,“我不想逃了……” 鹤予怀瞳孔猛缩,几乎是转瞬之间就出了手! “谢不尘!!!” 谢不尘向来不缺去死的勇气,如果死是一种更好的解脱,那他愿意这么去做。 化神境凝聚起的所有神识极为强大,粉碎一个受伤的魂魄不在话下。 鹤予怀闪身想要阻止,却不料谢不尘的神识锋芒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鹤予怀的命门重重击去! 在修真界里面,境界低的和境界高的修士硬碰硬是完全在找死。但也不乏越级杀人的修士。 鹤予怀只觉得神魂震荡一瞬,随即眼前一黑。 谢不尘看着鹤予怀的动作停顿一瞬,而后倒了下来。 他也随之脱力,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按理说,谢不尘一个化神境修为的修士,连灵力都没有,单凭神识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将一个渡劫期修为的大能震晕。 若是这样硬碰硬,最后的结果往往是被渡劫期大能按在地上摩擦。 但是……谢不尘还是赌了一把。 赌鹤予怀对他不设防。 谢不尘赌赢了。 赌赢这一把,谢不尘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他只觉得,真是荒唐啊。 他抹了一把脸,通红的眼睛像是要滴血。 但这一击就算打的是命门,也仅 仅只能把鹤予怀震晕而已。 并且……没过多久,鹤予怀就会醒。 来不及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谢不尘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打开鹤予怀的储物袋,从里面拿了一颗避形珠。 避形珠在身,至少可以躲避不少的妖兽了。 而后谢不尘站起身,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转身就走。不知走了多久,他下意识回转过头,鹤予怀的身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白点。 谢不尘安静地看了一眼,然后回转过头,朝远方走去。 在他消失在密林之中时,鹤予怀睁开了眼睛。 彼时一只狼妖正张开血盆大口,准备一饱口福,鹤予怀一巴掌将这狼妖扇了个趔趄,而后长剑出鞘,直接将这妖捅了个对穿! 狼妖呜呜的叫声由大转小,最后消散在风声中。 鹤予怀站起身,拔出自己的佩剑,看向谢不尘离开的方向。 谢不尘那一下其实没有把他震晕,鹤予怀从谢不尘出手的那一瞬间就隐约猜到他想要做什么,但他本能地没有躲开——尽管他完全可以躲开。 命门处有法器相护,他眼前至多黑了一瞬,随即整个人就恢复了清明,若是没有,恐怕就要昏上一刻钟。 但鹤予怀还是顺势闭上眼睛,倒在了地上。 他想起很久以前,他教刚进宗门的谢不尘练剑,那时谢不尘太小,又是刚学,尽管练得认真,还是不及宗门其他人,每每对打都输得一塌糊涂。 那时谢不尘虽然个子小小,好胜心却还是有的,身上有股不甘人后的劲,一连输了好几场,自然会难过,觉得自己怎么学也学不好。 那时鹤予怀为了哄闷闷不乐的徒弟高兴,压着修为和谢不尘练剑时,就会故意输给他。 一开始谢不尘没发现,到后来就察觉了不对劲,拉着鹤予怀的衣角气鼓鼓的说:“师父,你不要哄我啦!” 闭着眼睛,他能听见谢不尘哽咽的声音。 说不清楚那一刻是什么样的感受,鹤予怀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谢不尘很难过。 于是,鹤予怀将本想抬起的手压下,任由谢不尘翻找了一番,拿走想要的东西。 谢不尘离开的脚步很快,很急。 鹤予怀漂浮的神识看着他一步一个脚印往远处走去。 走到密林前,他忽然回过了头。 鹤予怀心神一动。 但谢不尘也仅仅回了个头,落下一个眼神,就转身离开。 鹤予怀握紧的手指节发白,青筋凸起。 在这一刻,鹤予怀终于意识到,不论如何,谢不尘都不会和自己走了。 他看自己不是在看师父、故人,而是看洪水猛兽,看生死劫难,他的目光是痛的,脚步是急的,反抗是剧烈的。 他宁愿以命相搏,也要离开自己。 可是,现如今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对?鹤予怀神色冰冷,看着谢不尘离开的方向。 自己难道还不够退让吗?还是操之过急了? 鹤予怀想不明白,只能捏紧手中的剑。 无妨,自己多的是办法,有的是手段,总有一天能把人带回去。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