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牙切齿的恨声咒骂,手脚并用的对他拳打脚踢,像疯了一样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对他有多恨,下手就有多狠,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手捶在他胸口又多痛,只是死命的、绝望的发泄。
莫笙对她的攻击嗤之以鼻,三两下就轻易的制住她的双手,语气轻狂:“你恨我,可你更爱我,你爱我爱到就算我对楼家做尽一切,你也无法割舍对我的爱。”
他这样说并不是自作多情,而是他能感觉得到她对他的那份炽热的感情。
她是那种对感情分外偏执的人,她的身心都认定了他,这辈子都只能非他不可。
“知道我为什么说孩子是要拿掉还是留下随便你么?因为我知道你最终会决定把孩子留下来,即使我说我不会承认我是孩子的父亲,即使你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你也会在最后关头喊停,因为你爱我,因为孩子是我的。”
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极其自负,他吃定了她爱他。
掠了眼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他放开她的手,转身。
她没有再追过去,只望着他往客厅外走,整个人都好像石化了,除了胸脯起伏得厉害,除此之外没有半点声息。
莫笙走到客厅入口时脸色已经发青。
因为疼。
胸口疼。
锯齿一样被一下一下拉扯、分裂的疼。
身后传来一声像是不经意逸出口的低笑声,轻轻的,却让人毛骨悚然。
他单手按住胸口加快了步伐,却听‘扑通’一声仿佛重物落地的声响传来。
他未及回头,心跳已经先停跳了一拍,而楼馨闯了进来,一张脸白得像涂了层厚厚的面粉。
她没看他,从他身边冲了过去,奔向客厅。
“姐!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姐你醒醒!”楼馨带着哭音的尖锐声音传过来。
芬嫂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跑出来,却被客厅的一幕骇住了——楼伶倒在地上大半个身子被楼馨搂在怀里,下身那条浅色的小脚西裤不断有刺目的血色一路蔓延。
顿住脚步的莫笙屏息,听芬嫂慌声在喊:“流血了,太太流血了!”
……
—————
星期一,素美的临时股东大会上,秦振坤以素美第一大股东的身份出席,顺利入主素美。楼嘉恒在重重债务逼困下接受齐秘书提议,把素美卖给了秦振坤,自此,素美改姓秦。
星期二,素美股票回升。同一天,卓维代理董事长兼总裁莫笙在卓维董事会众董事一致拥护下正式任职卓维董事长兼总裁。
星期三,涉嫌素美中毒事件遭警方全球通缉的主要嫌疑犯——素美前任采购部经理汪凯威,与xx食品公司老板陈某,分别在马来西亚与印尼被警方抓捕归案。
星期四,素美股票以跌破众人眼镜的诡异回升速度单日上涨50%。
星期五,卓维董事长兼总裁莫笙被爆与素美前任总裁楼伶因感情不和离婚。
星期六……
星期日……
……
——————
明天就是新年,全世界都张灯结彩欢送岁末最后一天,整个楼家却依旧愁云惨雾。
一个星期前就已经出院的楼伶被楼嘉恒接回家中休养,可她身上的伤是复原了,内心遭受的创伤却永远无法愈合,如同一处伤势不受控制一直恶化的伤口,不住的流脓流血,逐渐溃烂。
从怀疑莫笙接近她的目的那刻起到那天气急流产,她压抑得太久,她终于撑不住了,她选择逃避现实,封闭了自己的内心,把自己关在一个黑漆漆的虚拟世界里,拒绝和外界沟通。
从被送入医院抢救后醒来至今,整整一个月,她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不论楼嘉恒和楼馨怎么劝她,怎么安慰,她都没有反应。
她长时间的昏睡,醒着的时候也只是木然的盯着天花板或者目无焦距的盯着某一处,眼神空洞无物,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楼馨知道姐姐是崩溃了,在承受了那么多打击和背负了那么多压力以后,她终于承受不住崩溃了。
那日她被姐姐支开要单独和莫笙谈,她强迫自己像个疯子一样围绕别墅的院子转了一个大圈,等她返回客厅对着的那扇落地窗,正好看见莫笙离开,而姐姐无比绝望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是她形容不出的痛苦和悲伤,仿佛痛失了整个世界,仿佛心脏硬生生被人挖空了,连那张秀丽的面容都扭曲了。
然后她看到有血从姐姐身体里流出来,很多很多的血……
孩子没了,那是最后一根压垮姐姐的稻草。
她知道姐姐其实狠不下心拿掉孩子,那天在去医院途中她好几次听到姐姐自言自语说一些‘别怪我’‘不要来找我’‘对不起’这样的话。
她知道姐姐是在对肚子里即将离开自己的宝宝说。
姐姐恨莫笙,可孩子是无辜的。
尽管如此,孩子还是不能生下来,姐姐是在逼自己,护士让她填表格时她注意到姐姐的手抖得几乎写不了字。
也许离开香港,离开那个幽灵般阴魂不散的男人,一切才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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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卧室里,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楼伶瑟瑟发抖。
她做了噩梦。
梦里父母的脸切换着出现,一句一句喊着她的名字。
她想去抓父母的手,可莫笙却出现了,他拦住她不让她和父母见面,她对他又踢又咬,可他一直在笑,他说要楼家彻底消失……
梦境混乱不堪,她挣扎着好不容易醒来,入目的却是一片漆黑。
“姐?”
楼馨的声音从门外透进来。
楼伶眼珠子动了动,却是闭上眼,仿佛根本就没听见妹妹在叫她。
楼馨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只盛有一盅燕窝的托盘。
她开了一盏落地灯,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姐,这是大哥特意给你煮的燕窝,你多少吃一点。”她边说边去掀楼伶的被子,却被她红烫似火的脸颊给惊得楞了一下。
“怎么脸这么红?”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楼馨才知道姐姐又病了,而且烧得厉害。
她急忙下楼叫大哥备车,又返回来给楼伶换上干燥的睡衣,然后一起送她去医院。
这已经是这一个月内楼伶第四次进医院,第一次是因为失去孩子,后面两次却是因为生病,而她每病一次都要在医院住上个三四天医生才肯开出院证明。
折腾到凌晨六点多楼伶的烧才退,楼馨一直握着她的手,听值班医生说:“她的身体严重营养不良,对各种病毒的免疫力也差,如果不注意,在这个季节很容易感冒,也很难痊愈。所以最好是能让她多吃些营养品把身体调理好,再适当做些运动强身,机体的免疫力一提高,自然也就不会三天两头感冒了。不过……最重要的是应该尽快给她请个心理医生,她目前的精神状态比身体状态还要糟糕,若长久这样下去,会很麻烦。”
楼馨和大哥对视一眼,楼嘉恒皱着眉头说:“我给她请过,可没一点用,她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心理医生也无法和她沟通。”
“那就只能耐心开导了。”医生说着安慰的话,随后离开了。
“都是那个混蛋害的。”楼馨望着姐姐眼眶通红,“她是被他伤透了才会封闭自己拒绝与外界沟通。”
“是我不好。”楼嘉恒沉声叹息,走过去搭着小妹的肩轻轻拍了拍说:“我已经联系好了买浅水湾那套别墅的客户,等把别墅卖了我们就移民到瑞士去,我相信伶伶会好起来的,只要离开这块伤心之地,一切都会好起来。”
楼馨不语。
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并不像大哥说的那么乐观。
如果姐姐自己不想走出那个封闭的世界,那谁也别想唤醒她。
“大哥,你回去给姐做些吃的送过来,她昨天一整天没吃东西。”
楼嘉恒点点头,又不放心的俯身探了探楼伶额头的温度,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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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伶即使退了烧也一直昏睡不醒,楼馨一夜没睡,有些困乏的靠在床边眯眼假寐,谁知道一下就睡着了。
她睡得很熟,连有人推门进来都没察觉。
来人放轻脚步走过去,视线触及病床上足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的女人,那双垂握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渐渐握拢,手背上绽露的青筋根根清晰。
认识她这么长时间,见过她容光焕发的一面,也见过她失意时落魄的样子,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糟糕过。
她才二十五岁,还那么年轻,可原本应该朝气蓬勃的她现在却像是一盆完全失去水分的滋养而干枯、萎缩了的植物。
她躺在床上昏睡的样子了无生息,仿佛病床上躺着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真是后悔。
后悔没能及时作出正确的判断。
后悔错失了她的信任。
后悔棋错一步,满盘皆输。
看得太入神,没注意门外的脚步声,直到门被推开。
“你是谁?”手里各自拎着两只保温瓶的楼嘉恒一脸警惕的瞪着突然出现在妹妹病房里的陌生男人,眼露凶光。
“是不是那个人派你来害我妹妹的?他到现在还不死心,还想杀人灭口?”不等那人回答他又连着一串问题抛出去。
楼馨终于被大哥拔高的声音惊醒,睡眼惺忪的抬眼看来,等看清楚站在病床前的男人,她脸上瞬时浮现惊讶的神色。
“秦大哥?”
被楼馨唤作秦大哥的男人正是刚上任秦心集团董事长正式接管秦心集团旗下所有业务的秦牧海。
车祸后的他比以前明显清瘦许多,原来那头漂亮的头发因为做开颅手术时全部剃掉了,所以现在重新长出来的就只有一寸那么长。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轻易能吸引住别人眼球的特质,留着寸头的他少了一分俊美,却多了几分沉稳和内敛。
他听出楼馨语气中的惊讶,却只淡淡掠了她一眼,就又将视线重新落在楼伶脸上,完全无视狠瞪着他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的楼嘉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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