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瞒下去,因为她要把所有事情,都做个了断。 而最先应该做出了断的,是让外公知道这件事。 所以,她来说。 或许说完,陈沙会气到,但是她总不能瞒着一辈子,总有天要说的。 她再也不想给这段婚姻再有任何维系平和的机会。 “其实,我今天回去香山澳,”江枝端起茶吹了吹热气,却没喝,然后把茶杯握在手上,手撑在并拢的膝盖上,想到即将要说的话,心里被打了一拳的痛感。 她停顿,半晌后,对上陈沙看来的视线,祖孙四目相对的瞬间,她释然了。 语调平静像日常问好般,娓娓道来:“是去离婚的。” “阿公,我骗了你。你不要生气。” 她看着陈沙的反应,在心里祈祷他没有任何不舒服,却看见陈沙摘下老花镜放在桌面上响起清脆的声音,安静的堂屋内有青苔的味道,还有晚风的凉意,把陈沙的声音,送到了她的耳边。 “你真当阿公傻啊?”陈沙看着江枝,握住她的手,老人的手,带着老茧,却格外的温暖,他拍了拍江枝,道:“阿公等你自己说,你不要总想着阿公知道了会怎么样,阿公只要你幸福。” 江枝眼睛发热,泪水就要流出来。 “婚姻嘛,都是这样,好与不好,都是当事人才知道。”安静的堂屋内,响起外公的话:“我不知道你们是因为什么离婚的,他最近变了很多,我也看在眼里,你呢?” 她呢? 改变看到了吗? 她答非所问:“阿公,我好不容易走出来的。” 旋即。 又吹了吹本来就凉透了的茶,心不在焉的说:“我不会再因为某个瞬间去重复爱上某个人。” 说给她自己听的。 外公知道了,她再无顾忌了,忽然的,有点点鼻子酸酸的。 是彻底结束这些事情了。 酸什么,她也不懂。 ※ 如?您?访?问?的?w?a?n?g?阯?发?布?页?不?是?í?????????n??????????.???ō???则?为?屾?寨?佔?点 江枝知道周淮律会来找她,八点多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急切、匆忙的步伐。 小跑着,带着微喘息。 月光照下来,他从戏台下跑来,依旧是今早的衣服,稍有些凌乱,头发也是,他立在天井旁,月光就在头顶,他的影子被灯泡的光芒照下来,很长,很长。 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扶住青砖石。 江枝正在沏茶,看见周淮律的时候,她起身道:“我出去一趟。” 都不需要他开口说要谈。 江枝开车去了较为偏僻的地方,这里只有密密麻麻的竹林,是别人钓鱼的鱼塘。她把车子熄火,推门下车,周淮律紧随其后,他绕到车前,走到江枝的面前。 晚风吹来,她把披肩收拢起来,修长的手指摁住披肩的口子,卷发随风轻吹,她视线注视着远方。 她的平静和他的凌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急于撇清自己,生怕她误会,误会他是不是还和裴子舒有存在私下的联系,他没忘记离婚的原因导火索是什么:“枝枝,我刚才问了,她是在我们登记离婚的时候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你要相信我,我和裴子舒没有任何的联系,我不知道她怎么会跑来禅城。” “照片的事情我已经拿到了底片删掉了,我看了,根本没有任何裸露,”他扶住她的肩膀,企图让她放心,却看见她格外平静的目光,他有心解释和裴子舒的关系,却发现她好像根本都没有任何介怀。 她的确是没有任何想法去验证他们到底有没有联系,只是裴子舒的出现,让她意识到,她这些年来的可悲和委屈,还有些没说完的事。 “我和裴子舒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她和裴子舒之间的那层布,终于彻底撕开来了。 她收回视线,拢了拢披肩,像是自我保护,给自己安全感,干脆诉说起以前的事情:“我以前很怕裴子舒的,婚前我被她欺负,后来,我以为你们互相喜欢。所以我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下,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就受不了,我觉得她要把你抢走,我那段时间过得很难受很压抑,很不自在。” 她第一次正面和他谈裴子舒,她笑的有些心酸,有些可怜:“当我下定决心要离婚的时候,我是做了成全你们的打算,我不知道,你从来没喜欢过她。” “我从未喜欢过她,”周淮律喉结咽动,见她袒露心声,他心里有久违的感动,他诚恳道:“在那次之前,我都不知道你有过这些误会,也不知道以前被她欺负过,说到底,是我的失职——” 她打断他:“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穿白色裙子,留着长头发吗?” 江枝看着他,她压在心里的秘密,终于,在今天宣泄出来:“我一直以为,你喜欢裴子舒,所以我去模仿裴子舒穿的衣服,留的发型,从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我再也不是我自己,而是别人的影子。” 从她穿上白色裙子开始,留下长发开始,那就是她被裴子舒遮住阴影的开始。 他从不知,这个误会深耕开来里面藏了她这么多的秘密和心酸,周淮律眼神震颤,他有话想说,想开口,她却不让。 她好不容易找到丢失的自己,挣脱开裴子舒给的阴影里,她告诉他,为何会莫名其妙说起裴子舒。 归根结底一句话:“放过我,周淮律。” 他终于明白她铺垫那么多,主动袒露心声,原来是为了后面这句话,要他放过她。 他以为她说这些,是要和他和好,是要给彼此一个机会,但是没想到她是为了铺垫彻底分离。 “这些都是误会,我从来没把你当成谁的影子,不要说放过你,不要说,”从私宅开始就压抑的情绪使他的心临近崩溃,他忽然就握住她的肩膀,开口时,嗓音已然嘶哑道:“外公还不知道我们离婚了,我们可以重新来过,以后我们就住在禅城,我不回周家,我们一直陪在他身边,我们做你想做的事情,这里我也不拆,我就——” 江枝就这样任由他握着她的肩膀,眸子红红的看着他,打断他,给了他致命一击的话 ——“外公知道了。” 她看着他越来越痛苦的面容,再道:“不是裴子舒说的。” “是我告诉我外公,我们离婚了。”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瞬间安静了,只剩下她这句话的回应,反复在耳边盘旋。 网?阯?F?a?B?u?Y?e?í???ù???€?n?2???2?5?.?????m 她主动说的,她主动说的。 瞳孔里的男人情绪发生变化,他难以置信地闭上眼,只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 她自己说的,她自己去告诉外公的,那就证明她要把这条路封死了,连表面的和平都不愿意维系,也不给他再接近的机会,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了。 江枝看着周淮律,他再睁开眼时,眼睛红透了,神情落魄无助,略有哽咽道:“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