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浅浅笑意。 “羹汤你放着,可以退下了。” 目光移回书册,楚扶晏肃然一摆手,命她退去。 她也未回上话语,遵他之命谦卑而退,不作一刻的停留。 在殿前观望许久的剪雪惊出了一身冷汗。 因下了微许夜雨,丫头便想着送伞而来,哪知又见主子被大人赶出的一幕。 主子不以为意地悠步走来,剪雪忙上前撑伞,若有所思道:“楚大人似乎不领主子的情。” 温玉仪笑开娇靥,知足般回语:“无妨,至少我尽了为妻的本分,他怎般作想,与我毫无干系。” 既然已取回了本该属于她的华贵尊重,她便应了当初之言,安分守常,为他清晨之初所受的惊扰,道上一份歉意。 至于他是否领情,她本就漠不关心。 “主子慢些走,当心雨天路滑。” 剪雪望主子在微雨中加快了步调,举伞跟随其步行远。 斜风细雨轻拍檐瓦,雨中飞花轻似梦,书室内唯有雨声回荡。 灯火明黄,书案一角的羹汤已凉,恰逢一婢女送来茶水,顺带着便将其端了下。 大人不喜饮汤是王府中人尽皆知的事,王妃娘娘初来乍到,不甚了解亦在情理。 “大人,这羹汤已凉,奴婢先端走了。”恭然相告一言,婢女蹑手蹑脚地退步而下。 楚扶晏瞧侍婢的背影即将走远,思虑片霎,又将之召回。 “慢着,留下吧。” 次日正是大婚后的第三日,亦是出阁女子回门之时。 晴初霜旦,天高云淡,温玉仪出府欲启程,瞧见府前所备的车辇,不觉地怔了住。 虽说不跟她一道回温府,可给的排场却是足够风光,这位楚大人难得为她思量了一回,她良晌未挪步,只感面前马车太显高雅贵气。 “非要坐这辆马车吗?可有他选?” 这般行着,太是招摇过市,温家长女嫁入摄政王府本就各式流言四起,她可不想让坊间的谣言更为猖狂。 旁侧待命的侍卫左右为难,毫无头绪般回道:“可是娘娘,整座王府唯有这一辆马车。大人平日不爱乘坐车辇,所以……” 罢了,不过是坐一趟马车,不能仰仗他威名,还不能坐这摄政王府的銮驾了? 温玉仪端步坐入车舆,命车夫扬鞭而行。 马车顺着街巷平稳前行,銮铃声清脆作响,所过之处带起一阵微风,使得檐角悬挂的铜铃随之轻摆。 不爱乘坐车辇,那素日出行莫不是惯于徒步而走,这楚大人都有着何等日常之习…… 她闭目凝思少许,立马又将这些杂乱思绪挥开。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遇繁华之地,不远处有喧闹传入舆内,马车便慢了下。 帷帘被轻盈撩起,温玉仪瞧向前方巷口,肆铺边正聚着好些百姓,将里头堵得严。 她吩咐车夫停下马,转头问向随行的剪雪。 “前方发生了何事?” 剪雪正从人群打听而归,行步至车窗旁,轻声回禀:“像是楼 大人在教训一帮无赖之徒。” 回门途中竟能碰见楼栩,真乃千载难逢之机。 她不自觉遥望而去,瞧不见其人,便索性跃下马车,小心翼翼地挤入了人潮。 “大人息怒,小的发誓,小的再也不敢了……” 巷边跪着个不修边幅的地痞,脸上留有一处刀疤,面目稍许狰狞,因身旁插着的长剑不由地发颤。 剑锋如霜,寒光层层荡开,楼栩持剑移向地痞的左臂,一言一行透着满身的正义凛然:“你若敢再在街市上横行霸道,欺辱黄花闺女,这手便不可再留了。” “是……小的铭记在心,绝不再犯,”地痞颤抖地缩了缩手,顶着额上渗出的冷汗,惶恐道,“这回……这回就饶了小的吧……” 剑芒一闪,长剑霎时被收回剑鞘。 楼栩回望方才险些受了轻薄的女子,冷声回应那地痞:“是否饶恕并非看我,还要看人家姑娘之意。” 这一望,便望见了人群中的一抹娇丽,藏于人海,但他总能瞬时寻见。 地痞听此话赶忙转了方向,朝着适才被冒犯的姑娘磕了磕响头:“柳姑娘,方才是小的失礼,是小的心怀不轨,居心不良……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黄三爷的名气在这城中一带可是极为响亮,传言你目无王法,为非作歹。今日算你倒霉撞见了皇城使,此后你一步也不得踏入京城。” 环顾四周的围观众人,那柳姑娘满目嗔怒,遂逐渐平和,似是看在皇城使的面上饶地痞这一命。 逃过罚处已是万幸,哪还有别处恳求,地痞闻语又磕拜了一番,而后灰溜溜地跑远:“姑娘言说得是,小的这就走……” 周围人潮散去,街市恢复如常,里坊遍开,吆喝声再起。 “多谢楼大人帮民女出了这口恶气,大人……” 柳氏姑娘欲郑重道谢,万般感激地回眸,却见皇城使已然快步朝前,止步在了一道清雅端丽之影跟前。 一时不明那女子是何身份,一袭素衣配着华贵车辇,柳姑娘不作猜测,唯一笃定的是,皇城使对她是格外在意。 楼栩抱拳一拜,眸色若有波光微颤:“下官见过王妃娘娘。” 见势端肃而立,温玉仪直望身前两袖清风的男子,眼睫轻微翕动:“楼大人刚正不阿,高风亮节,路遇登徒浪子还行侠仗义,有大人镇守宫城,为我朝之幸。” “王妃娘娘这是要出府去往何地?” 显然留意起此趟出行与往常不同,他看了看她身后的马车,启唇温声问询。 温玉仪唇角轻扬,温婉颦眉而回:“既已出了阁,成婚三日,自是要回一趟温府的。” 既是回温府,怎地望不着楚大人的身影…… 楼栩顿感疑惑,频频张望过后,认定此行唯她一人。 “楚大人……未跟着娘娘一起?” 楼栩半刻后张口,想着那位大人流传出的脾性,大抵能猜上一二,柔声又道:“下官可护送娘娘回温府。” 目光落回至被搭救的姑娘身上,她莞尔自若,安然回着:“不必了,我瞧着那柳姑娘有话与大人言,大人不想听听?” “可……” 仍想与她再说上几言,楼栩还未道出下文,就见她已漠然行上马车,让帘布遮住了人影。 “走吧,莫停歇了。”温玉仪凛声一喊,车轮滚动,马车再次顺着人流如织的街市前进。 她平静端坐,眸中笑意似被淡雾覆盖,朦胧下半是惆怅,半是决绝。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一举止在此乱世已是少见,那被楼栩从恶人手中救下的柳姑娘定对他一见钟情。 像他那样的翩然公子,如何能让城中女子不动心…… 与其将情念放于她这,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