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 黎雾回过头。 是个面容黝黑的中年男人,形容、年纪都与她爸爸黎长军相仿,十分朴实的模样。 日光毒辣,他沟壑沧桑的脸上扑簌簌冒汗,旧得脱了颜色的汗衫都湿透了,脚边放了箱皮薄个儿大的水蜜桃,写着某某地方的特产。 黎雾大抵知道,是南城附近的某个乡镇。 男人擦着汗,从口袋摸出张小纸条确认,“没错的……就是南山路430号。” 南山路430号。 黎雾抬头,望了望那条绵延无际的盘山路。 “那家姓薄,是我家儿子同学,” 男人还把纸条上一串数字展示给她,苦恼说:“我手机路上摔坏掉了……姑娘你好心,要不借你的给他打一个?” 第6章 后遗症她叫黎雾。 06/后遗症 “啪嗒——”的一声响。 电动牙刷从盥洗池弹飞出去,摔在地上,瞬间一分为二。 从他的右手心滑落的。 甚至毫无知觉。 小几秒过后,薄屿回过神来,俯身,用左手从地上捡起。 面无表情地丢进了垃圾桶。 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动响,似是人的脚步。 瞌睡清醒了,蓦然就想起什么,他心底便是冷笑,顺手拉开门: “不是说你要走——” 罗姨吓得脸都白了,“哎哟哎哟”抚了好半天胸口:“……小屿啊,你这在里头也没个动静,我以为你在卧室还没起呢!” “……” 时候不早,午时直楞楞的阳光由着一面绿油油的落地窗,劈头盖脸直射了进来。许久不下雨了。 走廊尽头,偌大的卧室显得空荡荡,毫无人气。 “怎么啦?”罗姨定了神,关切问,“是浴室缺什么了不。” 薄屿淡淡“嗯”了声,扭头回去:“你拿套新牙具上来吧。” 罗姨下意识去瞥垃圾桶的那一角,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殷殷笑着答应:“好嘞,我马上拿给你哈——” “我洗澡,你放门外。” “好,好。” 临下去,罗姨犹豫了下:“小屿,你爷爷身边的周秘书今早来了电话了……” “说我还活着就行。” 男人的嗓音空旷地飘了出来,不大耐烦。 “……说是身体又不大行了,光顾着念叨你呢,”罗姨道,“听说太太那儿近日就到南城了,他们联系不上你,所以。” 半晌的沉默。 “知道了,”薄屿应了下来,“我抽空回电话。” 午餐还是按照一人份准备。 罗姨一边踟蹰一边拾掇,本以为那女孩儿能留下吃顿饭,清早出去多买了些东西,现在都剩下了。 平日薄屿不在,她做活用工都在薄家老宅那边,这儿也没别的什么人来了。 薄屿慢条斯理地吃饭,没抬头,“你都把这些水果、蔬菜带回自己家吧,我这几天不回来了。” 罗姨是从小看着他的,知道他那有些挑剔的性子。 想来近日学校肯定不少事儿忙,还是调侃着笑:“唷,怎么想住宿舍了?当初让你去实个习,在你学校那儿做做面子都不情不愿的,你这突然乖乖的,想让爷爷知道了开心点啊?” “我上次也没说一定要住,” 薄屿放下碗筷,见她还在冰箱那儿犹豫,继续说,“都拿走吧,你不是说你孙子爱吃螃蟹?那烟熏鱼我一人也吃不了,放久了不新鲜,弄得冰箱里都是味道,今天你就带走。” 罗姨就不多和他客气了,用塑料袋兜好,笑出了皱纹:“什么时候啊,我得让仔仔亲自来谢谢小屿哥哥,有好吃的好喝的总想着他!去年他生日,你不还送了他个玩具手枪么?噢,还是能连电视机游戏的那种,他可开心了!” 不说这个薄屿都忘了,他从餐桌前起身,便是轻笑:“那你可要看好他了,别不写作业天天背着你瞎玩儿。” 叮咚—— 叮咚叮咚—— 门铃突然轻快响了起来。 “你啊,总说东西放冰箱就没人吃了,每次那些最好的,最后都叫我给拿走了,要我说啊小屿,没准儿哪天薄彦忙完就来了。” “你们俩兄弟饭都很少凑一起吃,你再一毕业工作了更没时间,不过,你们要是以后都谈了女朋友……” 罗姨嘴巴不停絮叨,开了门,惊喜不已,“小囡,你怎么回来啦?” 黎雾站在门边,很不好意思。 “罗姨……又来打扰您了。” 薄屿人都要沿楼梯上去了,远远听到了这清莹的一声。 停下了步子。 水果大叔借了黎雾的手机——其实黎雾有薄屿的号码,虽然没存备注。 谁知打过三五遍,一直没人接听。 这炎炎暑热,半分昨夜的清凉都无。 半山高级住宅区的路弯弯绕绕,她索性帮人帮到底,就带这大叔寻了上来。 “说什么打扰呀,是落东西啦?还是……”罗姨见她带了个灰头土脸的中年男人,疑惑打量。 大叔搓了搓汗津津的手,对这个帮佣管家模样的六十岁妇女拘谨微笑:“……这里是薄屿家吧?我儿子叫张一喆,是薄屿在南城大学的同学和室友,幸会幸会啊。” “薄屿一直很照顾我家小仔,我今天上南城来,想着送一箱我们山上自己产的水蜜桃给他……半天找不到地方,还好碰见这姑娘。” 大叔默认了熟练给他带路的黎雾和薄屿是什么关系,对她露出洁白的牙齿:“姑娘好心得很嘞,帮我一路!” 黎雾礼貌牵起嘴角,尴尬笑一笑:“没有没有叔叔,要不是电话没打通……” 薄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关机了。 他都没注意到。 罗姨指挥着大叔,“好好,谢谢啊,你放门边吧,我搬进去。” “箱子怪重呢,我拿进来?上山这姑娘都帮我搬了段儿。” “门口就成。” “那好,那好。” 大叔擦擦汗,又问:“薄屿……他在家不?老听我家小仔说,他这个室友人好的不得了,我想亲自见见他!” 罗姨望一眼楼梯上方,已经没人了,报以笑容:“我家小少爷休息去了——哎哟,你说你这来之前也不提前联系联系,先打个电话也行呀。” “有号码的,手机坏掉了呀……” 大叔心想这大中午的赶上人家休息,的确不算周到,还是作罢了,“算了……那我下次有机会再来吧,打扰了!那您替我和他说,谢谢他一直都很照顾张一喆!” “哎呀,别说这话。” 不多时,楼下只剩下寂静的蝉鸣。 人声消失了。 罗姨上了楼来,见薄屿没休息,只一道高高挑挑的人影儿,端端立在那窗户前,忙聊起了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