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四面镜子晃到自己眼睛的时小少爷终于愤怒了,他把脑袋伸到瞿清雨眼睛底下,不能理解:“你认识华之闵吗?他是华老医生的儿子,按道理说他在军种里面选的是陆地兵,不是军医,他怎么会有心理医师的学科经验?” 瞿清雨毫无异状:“身份信息造假不难。” “华教授是今年年初受聘的。” 坐得最近的Omega加入他们的讨论,强调:“特聘。” 瞿清雨不在意这件事,他心情一般,打算找个机会离开,刚一抬脚袖子被拉了拉:“先别走,一会儿下课要点名的。” 瞿清雨依然离开。 日光灿烂,通透大教室外是人工湖,波光粼粼。 ——他曾经是把华之闵当作朋友。 那已经是太久,太久前的事了。 湖边杨柳微风,瞿清雨坐在石凳上,想起一些急需要对什么人说的事,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他还是给华西崇打了视讯,接通时老人刚从噩梦中醒来,二人相对无言。 瞿清雨:“你知道赫琮山在什么地方度过易感期,告诉我。” 为了确保高等级Alpha的生命安全,他们的安全屋必须告知医生,以避免意外后无人前往的状况。 他大部分时候还是尊师重道。 华西崇慢慢地磨刀,说:“你看到他了。” “给我讲一讲吧,孩子。” 瞿清雨眯起眼睛:“没什么好讲。” 华西崇看见镜子里自己花白的头发:“我告诉你赫琮山会去什么地方度过易感期。” “讲什么?” 瞿清雨说:“从什么地方开始。” 华西崇:“我在战场上的时间太长了,你上中学的事,你怎么认识他的。” “他有个表弟。” 瞿清雨没什么兴致地说:“他来接他表弟上学。” 他十七·八岁还是有一点儿天真的愚蠢,对Alpha抱着不切实际的美丽幻想。世界上有Alpha和Omega,有好人和坏人,不是所有坏人都是Alpha,也不是所有Alpha都是坏人。 他在一所公立学校读书,学杂费全免,用攒来的钱彻底离开了上一个Alpha,走出独立的第一步。 本来应该有第二步、第三步。 “没什么特别的。” 磨刀石上淋了水,Beta青年在听筒另一头静了会儿,说:“他看起来是个好人。” 他大部分时候一个人上下学,住在破烂的出租屋里,学校里太多Alpha了,对他不好不坏,他记得的东西不多,总也记得一些:书总是湿,课桌里总是摸到死老鼠。做清洁值日上面写了五个人,总是他一个人把所有笨重的课桌移到一起,把凳子放上去,扫地,倒垃圾,清理比平时更糟的地面,用抹布擦干净每一个人的课桌。 要很晚很晚才能回家。 虽然回家没人,锁三天两头坏,住得心惊胆战,但还是要回家。 他希望不要下雨,这样回家能顺利一点。但没有人想在下雨天值日,所以下雨天总是他值日。 他是想要有人帮他的。 华之闵帮了他,帮他拎了水桶,绞干了拖把。第二天放学他站在教室外,另外四个人抢着做完了所有值日,那一天他回家很早,天没黑,能拿出书来再读两页。从此之后书没有湿过,没有人下楼梯推他。 瞿清雨说话的语气平静:“一两个月,我很高兴,觉得自己有个朋友。我当时十七,我还是有警惕心,又过了半年,我决定过一个生日,邀请他来。我买了蛋糕,上面有黄桃,夹心是草莓酱。” 华西崇的呼吸停止了,肺部一扯一扯。 “后面的事你知道了,华之闵把我带回去,打算等找到合适的Omega腺体后再动手。” 瞿清雨喊他:“老师。” 仿佛千斤坠当胸砸落,华西崇勉强拿住了刀,站立不稳:“我……” “再提没什么意思。” 瞿清雨柔和地说:“你至少救了我,老师。我从来、从来没有怪过你。” “赫琮山上一次在什么地方度过易感期?”他又问。 - 智能车傻白甜行走在市区。 天色变得暗淡,远处是遥远朦胧的星子。 瞿清雨照着华西崇给的地址去往某处独栋房产,两侧路灯照亮前路。他在前院停车,脚踩在湿润泥土上,空气中有茉莉花幽静的芬芳。 卵石路铺向大门。 撬锁开门对他来说不难,夜晚有风,四周没有第二户人家,远处依稀传来狗吠。 瞿清雨将手放在紧闭门扉。 他没有惊动声控灯,伫立良久,最终推开门。 没上锁。 楼梯蜿蜒上二楼。 月光如薄纱。 瞿清雨来确认一件事。 空气中有隐隐传来的血腥味,来自地下室。黑白灰装修,Alpha式冷淡。瞿清雨没忍住笑了下,缓缓踏上第一级台阶。 脚步落地。 他想起自己为什么没在做战地医生时下手。 因为赫琮山没给他机会,上校太忙了,没有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战场也不是合适的场合。他在他这儿借过火,火星亮了又灭,Alpha枪击了自己感染的副官,问他今年多大。 瞿清雨不记得自己回了什么,可能太紧张,不知道有没有说出话。 他走出第二步。 还是不太甘心,战争结束后他想了很久,还是想得到,想方设法进了北部军校。 太安静,他记得一些细枝末节的事,能承受的和不能承受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或者从赫琮山口中说出。 他脚步落在第三级台阶。 仿佛很多很多过去,在遇到赫琮山前,和在遇到赫琮山之后。他没有那么喜欢这个世界,因为怎么看也算不上好,他知道很多人都比自己过得容易,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他性格实在不好,但他以前不是这样,他偶尔也忘记以前自己是什么样。 有萤火虫的光亮,绕在手边。 瞿清雨抬了抬手,手指尖停了一道米粒大小的光。 他一路往下走。 那道台阶不长不短,他对地下室有很深的恐惧,如同他对黑暗,他在里面待过难以忘记的一段时间。 他依然一步一步朝下走,直到站在血腥气最浓郁的地方。 凉气从外面卷进来。 瞿清雨抬起手,缓缓推开那扇门。 黑暗中灯光乍亮。 成排抑制剂、电击椅和数不清刑具,寒光鲜血淋满眼底。 除了和伴侣度过易感期外,有另一种方式能让信息素短期内处于稳定状态。 信息素是生理反应不准确,腺体是身体一部分,过量疼痛会让它和Alpha同步产生应激反应,能最快速收缩渴望,压抑本性。当外部疼痛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