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臂。 五个小时。 秦荔守在抢救室外,他身后是不需要在战场善后的所有Alpha军官,身形高大,挤满整条走廊。走廊地板光洁可鉴,一眼望去数不尽的染血肩章、橄榄环、军衔标志……隆重而荣耀地延伸。 - 前指挥官陷入昏迷,人在重症监护室一个月之久。 中间有两次南北部军事基地收到降半旗的通知。Alpha身上一半的血都流光了,心脏数次骤停,血氧饱和度低得惊人。到处插管,伤口触目惊心。 第一次心脏骤停时瞿清雨在现场,隔着重症监护室小小的窗玻璃,心电图上各项数值拉平,全横报警拉长声时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在医院呆了十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任由身后的马一明冲进去,电击,抢救。 第一分钟。 病床上Alpha胸膛没有起伏,近在咫尺,远隔千里。 嘈杂声、脚步声、哭喊声。 第二分钟。 瞿清雨一动不动,七月大暑,他冷得厉害,站不稳,有寒气从骨头缝里一丝一丝渗透。 第三分钟。 除颤仪再次作用,马一明终于停下。有一刻瞿清雨目盲,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冲瞿清雨摇了摇头,是某种无能为力的标志。 静默。 在场有医生,有护士,有大量Alpha军官,他们同一时间将视线放在Beta青年身上,他脸色苍白,苍白冰冷,唇角,眼尾每一寸弧度都是紧绷的,绷紧到极致了,断裂开来。 非常静,静得呼吸可闻。 终于,他动了,一步一步朝前走,扶着门框踉跄地跨过了重症监护室的门槛。 第三分二十秒。 Alpha双眼紧闭,胸膛毫无起伏,唇是一条干枯的线。 他仅仅是一个人,骨架里同样填充着血和肉。离开所谓最高等级Alpha的名头,离开上校军衔,离开指挥官之位,离开所有的所有,他就是一个会死去的人而已。瞿清雨突然不明白自己从一开始为什么要害怕,更大的恐惧在一瞬间攫取了他。 他会失去对方。 第三分四十秒。 长时间心跳停止带来的脑损伤不可逆,瞿清雨碰到他的左手,打了个寒噤。 他开始不停回想自己和对方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不能确保断臂能否成功阻隔感染。最后赫琮山好像有话对他说,会是什么。 “你不能这么……”他在病床边深深弯腰,额头和Alpha的左手掌心紧紧相贴,哽咽,“你……” 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不能让我一个人。 第四分钟。 心电图毫无动静,坟冢般死寂。 瞿清雨直起了腰,头晕目眩。 ? 如?您?访?问?的?W?a?n?g?阯?F?a?b?u?y?e?不?是?ǐ????u???è?n??????Ⅱ?⑤?????o???则?为?山?寨?站?点 他退离开重症监护室,将一切交给医护人员。擦身而过时张载看见他熬得通红的眼睛,劝慰:“剩下的事……” 刚开了头对方双腿一软往下跪,张载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他,低声:“节……” “滴滴滴——”心电监测仪狂响。 未尽话语尽数消失,张载猛抬眼。 那几条毫无起伏的线全部剧烈波动,马一明扑上去,激动:“快快快!救人!” 这是心跳停止时间最长的一次,张载见对方扶着墙弯腰,压紧了胃。 …… 第三十一天Alpha才彻底脱离危险期,转到普通病房,不过仍然没有醒。 那天中午瞿清雨去了。 Alpha深刻地消瘦下去,他身上有太多伤口,都在缓慢愈合、结痂、长新肉。有很多人来看他,他给不了任何回应。他躺在病床上,无声无息。 他可能会在半个月左右醒来。 瞿清雨在病房支了一张小床。真冷啊,夜晚还很黑,伸手不见五指,他根本无法入睡。 极端情绪反应让他吃不下任何东西,勉强吃进去一点会立刻吐出来,吃什么吐什么,胆汁和胃液全部吐出来。 一旦躺下他脑子里就开始出现乱七八糟的念头,他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更快还是懊恼为什么没能更快,噩梦拽着他四肢。他把自己蜷缩起来,抱紧膝盖,实在躺不住,又抱着被子坐起来。 有风从窗户缝隙中吹进来,帘子飘动。 瞿清雨轻轻叹了口气。 他光脚走下床,站在病床边,细长纤细的脚踝骨两侧凹陷,瘦出惊人的轮廓。 Alpha平稳地安睡。 瞿清雨伸手碰了碰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仍在跳动的心脏。 太冷了。 瞿清雨心想,这张病床还有位置,我就睡一个角落,我实在不想一个人躺在墙边了,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也没有温度。 他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铺开,占据Alpha左侧小小一块地方。 机械臂已经装在Alpha齐口断开的右残臂处,触感偏冷。仿生智能假肢比人类□□更强壮、更坚硬,破坏力也更强。透过外壳能看到模拟血管和神经交叉出的彩色线条,外部是类机械的黑银弧形,齿轮精密咬合。 科技赋予它第二次生命,带来新生的活力。 但终究不一样。 没有温度,没有血液和皮肤组织,感知力低下,灵活性欠缺。 可以握枪,粉碎岩石,难以捡起一粒红豆。 瞿清雨睁眼,看着漆黑一片的墙壁,有蝉叫的扰人声。 他转过身,张开双臂,将自己很深地埋进了Alpha怀里。 夏夜风温柔。 …… 第三十七天,战后家园开始缓慢恢复和重建。 从医院病房朝外看,烈日烘烤。夏天色彩明度太高,阳光、阴影和绿叶在微风中摆动。 马一明抱着保温杯,里面茶都冷了,是他的Omega给他准备的红枣枸杞茶。他浅尝了一口,味道怪,又放下来。 “你这么守着也不是个事……要不你出去转一圈回来,人我帮你看着?” 瞿清雨把杂志从脸上拉下来,他看起来状态还算正常,就是动不动在窗边坐一上午没变过位置。那地方太阳大曝光大,把他照亮得跟个冰人似的,浑身都透明。怎么看怎么气血不足。马一明谨慎地观察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哎,你……” “西南有个区域技术交流会……” 你要不然替我去一趟。 话到嘴边转了个弯,马一明把“要不然”三个字删了,果断拍板道:“我手上有病人走不开,你替我去一趟。” 瞿清雨看了他一眼:“几天?” “一周……十天。” 顶着他视线马一明声音慢慢变弱,装作很忙的样子去拧保温杯盖子:“长的话半个月?这种交流再怎么长一般都不超过半个月,你要是实在不想……” 出乎意料地,瞿清雨答应了:“好。” 他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