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开口。 他努力组织语言,一口气把自己目睹章栋梁跳楼,之后被顾瑜威胁、被迫成为对方的跟班,最后又被栽赃成推同学跳楼凶手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整个过程中,季明川一直没有说话。 宋夏只能听见自己不知是因为冷还是紧张而明显颤抖的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自己究竟说清楚了没有。 “顾瑜找了十来个人做伪证,写了厚厚一沓证词,一起证明我跟章栋梁有矛盾,说一定是我推了他。” “可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徐安就是其中一个作伪证的人。” “我之前调查过他,他的风评很差,很多人说他烂到骨子里,根本没救了,说他考试作弊、欺凌同学、公开打架,还是个瘾君子……我当时都信了。” “所以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打电话给他,结果发现自己被拉黑了,还暗自松了口气。” “没想到后来他主动找到我,我跟他见面的时候,就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劲。” “那天他的精神状态很差,但不像瘾君子,倒更像是……”宋夏抬头看向季明川,目光微微发怔,声音低了下来:“刚刚转进嘉德学院的我……” 季明川一直没说话,他的视线却始终落在宋夏身上。听到这里时,宋夏能感觉到,空气似乎冷了一度。 他的喉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宋夏没注意到他的细微动作,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这些事一直堵在心里,他谁都没说过,一旦开始倾诉,就像洪水被开启了某道阀门,轻易停不下来。 “他以为我是您的男朋友,就用改口为条件,希望我能说服您帮他出国。”宋夏小心翼翼地看向季明川,“可是我怎么敢跟您提这个?我本来就是冒用您男友的身份……”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补充道:“对了,我是跟顾瑜和傅瑾那些人说过,我是您的男朋友,但我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 “我没有把你的任何事情告诉过他们!顾瑜问我的时候,我都是托词糊弄他的。” “会长,您放心!我只想摆脱他,并不想真的成为他的眼线!” 他说得太急,连呼吸都有些乱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浮现雾气,殷切地看向季明川,似乎想从他眼中确定自己究竟被信任了没有。 季明川喉头动了动,淡淡地看向他:“你还隐瞒了什么?” 宋夏立即举手保证:“再没有了!” 季明川没说话,只是盯着他,像是在分辨他的真假。 空气安静了。 季明川忽而又问:“顾瑜光靠这些伪证就能威胁你?” 宋夏一怔,急忙补充:“还有那天去天台的视频,被他剪辑过了。我不是故意隐瞒您,是刚刚忘记说了。” 他说着竟鬼使神差地伸手,紧紧揪住了季明川的袖子。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太害怕被误会了。 季明川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口,宋夏却恍若未觉,眼睛依然紧紧地盯着他。 季明川撇过视线,避免跟他眼神的交流,良久才说:“……算了。” 宋夏怔住了。 算了?是什么意思? 是不再追究了吗? 真的吗? 季明川垂眸,语气仍然淡淡的:“这件事既然发生在嘉德学院,我身为学生会长,也有一定的责任。” 宋夏不禁有些恍惚。 “……那徐安的事……” 季明川没看他,只是将袖口从他手里抽出来:“我会处理。” - 早上八点多,警方派人过来调查情况。 询问记录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宋夏和季明川都在场。 徐安靠在病床上,神情冷淡,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像是在听,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他对警方的态度很配合,但回答得简短而冷漠,像是在机械地完成一项程序。 最终,警方得出的结论和徐安预料的相差无几。 他遭受的所有霸凌事件中,除了食堂走廊上泼他的那瓶水,其他的都是顾瑜的跟班所为。 而被泼水的那次,徐安本人还进行了反抗,严格来说,算不上单方面的霸凌。 至于顾瑜本人,虽然他的名字在徐安的讲述中被反复提及,但对方直接参与施暴的过程,甚至没有能证明他指使那些人的证据。 网?址?发?b?u?y?e?í???ü?ω???n?Ⅱ????Ⅱ????﹒?????м 这意味着,真正受到处置的,只是几个无关痛痒的小角色,而顾瑜本身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警方离开后,病房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宋夏抿了抿唇,转头看向徐安。 “……你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对吧?” 徐安的嘴角扯了一下,笑容透着凉意。 “还能怎么样?”他声音依然有些沙哑,语气淡漠得让人心里发紧。 “动手的那些人会被记过,被处分,被退学,但顾瑜呢?” “他什么后果都不必承担。” “明天,他依然是嘉德学院高高在上的顾少,而我,只能滚出去,彻底从这个地方消失。否则,从此将更加暗无天日。” 宋夏盯着徐安的侧脸,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因为徐安说的,是事实。 这才是嘉德学院。 直到警方离开,季明川才拨通徐安父母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徐安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下意识地攥紧了被角,指尖泛白。 得知徐安住院,他父母一开始的态度敷衍而冷淡,语气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但当季明川说出自己的名字时,那头瞬间安静了。 几秒的沉默后,那边的语气变得恭敬而讨好,变得有些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是、是季同学啊,徐安他……给您添麻烦了吧?” 宋夏听着,微微皱眉。 徐安偏过头,嘴角浮现出一丝讽刺的弧度,像是已经预料到这一幕。 电话开着免提,那头语调的明显转变,病房内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比起自己儿子的安危,徐安的父母显然更在乎季明川的态度。 季明川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母亲压抑的啜泣声,和父亲焦急的道歉。 “安安,你怎么不早跟我们说?!” “你怎么能瞒着我们到现在?!” “都是爸妈不好,我们……我们这就去医院!” 电话挂断,徐安低头望着被子,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他静静地坐着,直到宋夏轻轻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淡淡道: “没关系。” 徐安从小就知道自己亲情缘浅薄。 幸运的是,他的家境不错,为了维持门面,或者出于某些利益考量,他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