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面色微变,后背寒意阵阵,他搓着手,不安地来回踱步,喃喃自语道:“怎么会那么巧?这不可能……不可能。” 宗聿见他不安,问道:“许大人,你在嘀咕什么?” 许征看向他,目光中藏着一抹极深的恐惧,他深吸口气,道:“两位殿下,实不相瞒,这件事不是第一次。大理石的卷宗内还有一桩差不多的案子,死者也是太医,临死前也张罗着要办喜事,没两天就砍死全家,最后砍死自己。我当时跟着上司查办,唯一的疑点是他纳妾的那人在案发后失踪了。邻居对她没什么印象,就记得她身上有一个蛇形刺青,很年轻。” 听见蛇形刺青,曲落尘立刻抬头看过来。 宗聿翻看病案的手一顿,他的目光死死地黏在病案上,头也不抬地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许征回道:“应该是十八年前。” 十八年前的宗聿还小,但也并非什么事都不记得。 起码他记得他母后是在那一年病逝。 宗聿举起手中的病案,上面记载的病情和江瑾年中蛊时的症状极其相似,病案隐去了问诊人的信息,看样子是不想让人知道。 宗聿看向院中的另一个太医院院判,目光阴沉道:“这是谁的病案?” 第36章 阴沉一日的天在傍晚时分下起了大雨, 雨滴落在琉璃瓦片上,急促的雨声吵醒了在摇椅上小憩的江瑾年。 他坐起身看向窗外,暮色和雨幕混合在一起, 屋檐下的灯火变得朦胧昏暗, 屋子里只剩一点薄薄的光晕,能看清模糊的轮廓。 因为他在休息, 白榆怕吵到他, 就和小福子去了外间。为了方便江瑾年, 小福子这些日子一闲下来就会向白榆请教手语。 江瑾年走出去,环顾四周, 用手语道:你们殿下还没有回来吗? 江瑾年看向外间的大雨, 一时间心慌的厉害, 心里格外的不安。 宗聿已经去了好几个时辰, 就算事情麻烦,耽搁了时间, 这会儿也该说完了。 江瑾年不放心,道:【白榆,让小福子出去看看, 是不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 白榆转达了江瑾年的意思, 见江瑾年担心, 小福子立刻起身朝门外走。 只是他还没走出多远,就看到宗聿的身影。 小福子连忙迎上去:“殿下, 王妃刚还念叨你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未落, 小福子就看见宗聿浑身湿透,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 听见他的声音, 宗聿抬头看向他,眼神冰冷, 毫无温度。 小福子打了个冷颤,宗聿错过他往前,他没有避开雨水从回廊过去,而是径直穿过庭院,雨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可他无知无觉。 江瑾年就站在房门口,看见他从雨里走过来,心里一跳,连忙让白榆去拿干干净的帕子。 白榆转身进屋,宗聿已经一个大步跨上走廊。他看向江瑾年,那冷冰冰的眼神里有了情绪波动,眼球颤动,眼眶发红,脸上满是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江瑾年接过白榆递上来的帕子,走到宗聿面前替他擦拭面上的水珠,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先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说着便拉着他进屋,同时不忘叮嘱白榆:【去厨房煮碗姜汤,让他们备好热水。】 白榆立刻就去,不敢耽搁。 宗聿任由江瑾年牵着,随着他的脚步走进房间。跨过门槛,屋内烛火跳动,二人身影摇曳。 室内外的温差让宗聿打了个冷颤,他往前一步,猛地将江瑾年抱进怀里,把头埋在江瑾年的肩上。 江瑾年有些茫然,他停下脚步,握住宗聿环在腰上的手。他想问宗聿发生了什么,却无法出口。 宗聿站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唇语,把头埋在他肩上,也看不见他的手语。 江瑾年沉默,此刻无声的陪伴成了唯一的答案。 宗聿不断地收紧手臂,在此时此刻,仿佛只有眼前这个人才是真实的。他靠在他的肩头沉默好一会儿,细碎的哽咽声响起,温热的眼泪浸湿了江瑾年的衣裳。 宗聿压抑住自己的哭声,却止不住不断放大的悲伤,明明对小时候的事已经没有多少记忆,可当它被触动时,还是会将宗聿拖进过去。 而回忆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痛。 宗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淋着雨从宫里出来,这一路上想了很多,无数熟悉的面容从他眼前闪过,最后是母后模糊的样貌。 原来他已经不记得母后的模样,可每每想起她,心里还是会空一块。 “瑾年,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宗聿的声音痛苦哽咽。他抱着江瑾年,寻求一个无人能解的回答。 他从太医院翻出先皇后的病案后,太医院的人答不上来。 他心中已有猜测,可他还是不死心,心里存着微乎其微的希望,带上病案返回宫中,让宗熠给他答案。 宗熠见瞒不过,便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他。 先皇后生下宗聿后,身体就一直不大好,常常辅以药膳调理,所以当年她的病逝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怀疑,大家更多的是难过和缅怀。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她当时是中了噬心蛊,蛊虫在她体内埋藏了三个月之久,一点点吃空她的身体。 噬心蛊杀人于无形,宫中又没有蛊师,事情就这样断了线索。先帝为了稳定人心,没有公开此事,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 这些年幕后黑手一直没有再露面,宗熠自觉惭愧,一直不敢让宗聿知道真相。 江瑾年中蛊当日,敛芳公公心生怀疑,才直接请陆院判过府,他们二人同样不敢给宗聿说实话,只能含糊其辞。 宗聿骤然知道母后死亡的真相,心中悲愤万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出了宫,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身在王府。 江瑾年听见这让人惊讶的真相,很快就明白曲落尘为什么会出现在宫中。原来他娘亲不是第一个受害者,早在她之前,就有人和江瑾年一样痛苦。 谋害一国皇后,此事非同小可,曲落尘介入,起码能把事情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宗聿埋在江瑾年的肩头哭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江瑾年,那双哭红的眼睛里还带着泪光。 江瑾年转身看着他,眼里满是心疼。 宗聿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让你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 江瑾年没有和他争论,把人推进卧室,道:【殿下先把衣服换下来。】 宗聿全身湿透了,站的地方也有洇湿的痕迹。眼下这天落雨而寒,稍不注意还是会受凉染上风寒。 宗聿乖乖听话,江瑾年走出房门。外面白榆已经备好姜汤和热水,只是看见宗聿抱着江瑾年哭,她没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