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尤恩·韦伯完全不听他的,他偏执得可怕,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脑海里:“你根本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颗星球,终将成为只有你一个人类存在的世界!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告诉我!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徐久看着他,摇了摇头。 “你的正义不能审判我。”他说,“就这样吧。” 尤恩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早就攀爬上装置顶端的同构体猛地扑杀而下,仿佛死从天降! 生化人的反应速度比常人快十几倍,他抢身向前,与博士错开了短短十公分的距离,也替他挡住了当胸穿透的三根触肢。 霎时间热血狂喷,尤恩赤红双眼,马上抓住了这生死一线的时机,狠狠向验证设备拍去。 一切都变慢了。 徐久上膛,抬手,瞄准,世界以滑稽的默剧形式,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在这之前,徐久从未学过开枪,可是刹那间的天启惠临,仿佛有自然的灵光,怜惜地开悟了他驽钝的整个人生。子弹经行的弧线,枪口喷吐的亮光,火药弥漫的热气……这些全都在他脑海中流畅地演绎过一遍,然后,徐久才扣动扳机。 子弹射出枪口,血花溅出心头,博士的手再也来不及按下去。 与此同时,一直瑟瑟发抖,抱团围观的研究员团队里,忽然冲出一个人,猛地将博士拦腰一撞! 手枪的枪口还在冒烟,冲撞产生的巨大动能,令尤恩·韦伯的身体骤然失衡,一头翻下了高塔的护栏。 无论是地位显赫的天才,还是低微卑下的耗材,从高处坠落的声响都是一样的。伴随着巨大的砸地声,鲜血溢开一片,犹如艳丽的湖泊。 他彻底死了。 “他……他还打算按下去的!”上面的研究员已经吓傻了,“我只是想阻止他,我不想陪葬!” 徐久松一口气,略带疲惫地看着一行人从上面互相搀扶,挤挤挨挨地下来。 此刻,这些研究员只剩下寥寥十来个。 徐久看着他们,慢慢地朝对面走过去。看到他靠近,这些人一下就不敢动弹了。 他的目光扫过这些人狼狈不堪,瑟缩恐惧的面庞,叹了口气,千言万语,最后归结为一个词:“算了。” “我捡到了你的日记本。”徐久从怀中掏出本子,循着气味,对本子的主人伸手递过去。 艾雯的嘴唇蠕动,最后,她局促地接过,低低地说:“谢谢……” “你们走吧。”徐久说,“我不杀你们。” 死里逃生,能捡回一条命,许多研究员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徐久。 “走吧。”徐久再次重复,“就像……你们在日记里写的,‘将这段噩梦般的经历深藏心底,直到垂垂老矣,即将死去的那天,才把它宣之于口,对最亲密的朋友、家人吐露’。” “走吧。” 目送着那些研究员离开的背影,徐久回过头,终于面对了六号,以及他身后数目众多的同构体。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六号忙不迭地点头。 徐久说:“有一段时间——就是那个自称‘时夜生’的水母来袭击,然后你失踪又重现的那段时间,我一直觉得你的表现不太对劲,现在想想,那真的是你吗,六号?” “请你……如实回答我。” 作者有话说: 徐久:*脱胎换骨,帅气地吹掉枪口的白烟*呼,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大水母,以及后面的中水母:*被迷晕了,立刻昏倒* 徐久:*做完他该做的,又觉得该解决他和水母的问题了*过来,我现在要亲你!*然后强吻水母,露出邪恶的微笑* 大水母,以及后面的中水母:*刚醒来,又立刻晕倒,并且变得像煮熟的鸡蛋一样红* 第31章 愚人一无所有(三十一) 六号有点困惑,他多少能够理解徐久的问题,他身后那些同构体就彻底迷惑了。 他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那是我,但不是六号。” “不是六号,那是谁呢?” “时夜生,我输给他之后,他就把我关在他的巢穴里。”六号说,接着连忙补充,“不过,现在他已经和我融合,我作为主导者,他才是从属者。” 他说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睛明亮,语气里带着隐藏不住的炫耀之情。但徐久只是看着六号,牵起他身前的触须,轻声说:“对不起。” 六号愣住了:“嗯?”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母体做错了什么事吗?不要紧,就算他做错了事,我也会让这件错事变成对的。 “那段时间,我其实察觉到了不对劲。”徐久继续说,“你的心思明显变得深沉起来,话少了,好像总是在生闷气,早上出门的时候,也不缠着我亲你了……我一边想,六号为什么变了个样子?一边又想,是不是我多心了,其实你只是因为打架输掉,所以才不高兴的?” 他抬起头,神色黯淡:“我醒来之后,看到很多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的水母,忽然就想到过去的事,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坏事了。” “对不起,”徐久低低地说,“你被关在他的巢穴里,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我真是个没用的人啊,如果我当时能再坚定一点,向他问清楚,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就去找你,不会孤零零地留你在那里……” w?a?n?g?址?发?布?Y?e?í???u???ě?n?2???????5?.????o?? 他的手松开了,直视六号的眼睛,徐久吃力地说:“我是个没用的人。” 六号急了:“你不是……!” “你先听我说!”徐久加重了声调,随后又缓和下来,“我问你,你喜欢我吗?” 六号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动作与身后的同构体完全一致:“喜欢。” “那你爱……你爱我吗?” 六号没有犹豫,他承认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坚定且自然。 “我爱你。” 徐久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儿。 他斟酌词句,慢慢地道:“我是个普通的——不,不能这么说,我连普通人都算不上。普通人起码可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而在调来南极站之前,我曾经向过去任职的主管请求看一眼自己的档案。通常来说,那上面记录着每个莫比乌员工的出生日期和出生属地,我等了又等,直到即将出发的那天,那个人才告诉我,我的档案早就遗失了。” “我没有……”他深深呼吸,一下一下地眨着眼睛,尽可能地将溢出的泪花锁在睫毛后面,“我没有交朋友的经验,没有恋爱的经验,过去的日子,几乎就是空白的。我按部就班地读书、辍学、工作,然后等死。如果不是遇到你,我想,我应该会死在二十岁这年吧。” “一个没有期待,更没有未来的人,无论如何都是活不长的。” 他吸了吸鼻子,调整着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