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令她永远忘不掉的夜晚。 那天夜里,天上有两个月亮。 一个如往常一般,悬在夜空之中,安静地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光芒柔和地洒落在大地之上。 而另外一个,带着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只身出现在巫族圣地上空。 她原本想要以千万族人性命作为祭品的仪式,被这道如霜般的月光硬生生诛灭。 那一晚,那个人就那样静静地悬在半空中,带着月光的气息,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们。 瑶光的眼眶中不受控制地涌起泪水,那并不是出于悲伤,而是出于刻在骨子里的仇恨与恐惧。 她艰难地喘息着,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心一横,她咬紧牙手指狠狠用力,想将金针彻底刺入玉偶眉心。 可她的手腕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任凭她如何使劲,竟是丝毫动弹不得。 一声轻响,金针断裂,一半没入玉偶的眉心,瞬间没了踪影。 瑶光僵硬地一点点抬起头,脖颈处的骨节扭动发出的刺耳声响。 面前,方才还沉睡着被玉偶抱在怀里的男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坐起了身。 他就像是竹林中酒醉过后刚刚苏醒的隐士,带着一种悠然闲适,眼神随意地落在自己身上。 接着,他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语气平和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他的话音未落,一阵骨肉碎裂声骤然响起。 一团血雾剧烈地翻腾起来,瞬间便弥漫了周围的空气。雾气消散后,瑶光的身影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光霁气息微乱地走了过来。 他身上没有什么伤口,只不过衣服被划出几个口子,若非方才一直躲避没有出剑,也不至于这般狼狈。 谢微楼抬眸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让你别看她的眼睛吗。” 叶光霁轻咳一声:“大意了。” 此刻,周围那些半蛇化的弟子已然全部无声无息地倒在血泊中。 谢微楼无语地摇了摇头:“都变成这样了,你不赶紧给他们个痛快,还犹豫什么。” 叶光霁忍不住苦笑。 谢微楼没再理会他,而是缓缓抬起头,目光看向天上那轮皎洁的月亮。 他轻声自言自语:“我都已经到了这里,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怕成这样,还敢动我的人。” ... 身后悬着一轮圆月。 瑶光一条手臂齐腕而断,血液淋漓滴下,在地上化作一条条金色的小蛇。 巫族的血遁术,以献祭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为代价,短暂地挣脱一切禁锢术法,瞬息间移动至百里之外。 她脸色苍白,全然不复先前的淡然自若。 她为了这一天足足蛰伏百年,她一定要复活夫君...绝不能,绝不能功亏一篑... 蛇尾疯狂地在地上滑动。然而不管她怎么逃窜,身后那轮月亮自始至终悬在她的身后。 渐渐地,瑶光筋疲力竭,整个人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转过头,眼神中满是愤恨与不甘,对视着那轮明月,声音嘶哑地喊道: “你杀了我,梦境幻海就会破碎!谢微楼,你的元神也会受到重创,你想清楚!!” 可是,周围却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 那轮明月依旧缓缓朝她逼近,直到那冰冷的月光将她的整个身体彻底笼罩。 紧接着,一束更为冰冷,带着无尽寒意的月光径直穿透了她的心脏。 瑶光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可眼中的恨意却愈发浓烈。 她死死地盯着那轮明月,声音低哑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诅咒:“我的夫君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谢微楼,你不得好死!” ---------------- 巨大的裂缝自花海之间崩裂开来。谢微楼自梦境中猝然睁眼,猛地吐出一口血。 就在方才,他强行将神魂通过已然碎裂的玉扣进入瘴雾林中的躯壳。 此刻,他的元神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撕扯着,剧痛犹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向他袭来,疼得他眼前一黑,身子也不受控制地晃了几晃。 他用手捂住唇,强行将翻涌的血气吞咽下,额角落下丝丝冷汗,打湿了他的衣衫。 披散在身后如浓墨般的长发,就在这短短的瞬间,竟变得花白不堪。 谢微楼剧烈地咳嗽着,半晌之后,他才勉强直起身来。 他咬着牙勉力坐起,动用浑身的灵力,试图去安抚受到重击的神魂。 在灵力的缓缓滋润下,花白的长发这才一点点重新变得乌黑发亮起来,仿佛生命力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谢微楼拾起一缕发丝,沉默地看了看,随即丢开。 ... 叶光霁的动作很快,立刻着手去处理鸣凰宫的后事。 同时枢玉的身体也被送回到月华殿。 玉偶静静地躺在榻上,双眼再次变得空洞无物。 仿佛那里面的灵魂已然抽离,徒留一副躯壳在此。 他就这样睁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上方,手中却还紧紧攥着那枚已然碎裂的玉扣。 破碎的裂纹从他的额角而下,一路延伸至胸口,好似随时都会让这玉偶的身躯彻底崩裂开来一般。 万幸的是,裂纹到了胸口处便没有再继续往下延伸了。 谢微楼盯着这已然没了意识的玉偶,不禁叹了口气:“说你笨你还真是笨,好端端地又跑回去做什么?” 然而玉偶一动不动,只是仰面朝上看着头顶月华殿的穹顶,对谢微楼的话毫无反应。 谢微楼沉默着坐了一会儿,接着伸出手,一把如月光锻造的银匕出现在他的掌心。 他没有犹豫,直接划开自己的手腕。 温热的血液从伤口处缓缓流出,一滴一滴地落入玉偶碎裂的额头上。 那些血迹刚一接触到玉偶,便瞬间便融进了裂缝之内,原本触目惊心的裂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起来。 与此同时,玉偶的身体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生机一般,身形变得越发修长,四肢也慢慢地舒展开来。 原本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略显青涩的身形,竟是已然变成了一个青年的模样。 就这样,玉偶在软榻上足足躺了一个月。 在一个月后的夜里,月光如水般洒落在月华殿。 谢微楼依旧如同往日一般,前来察看玉偶的状况。 却见原本紧闭双眼,一直陷入沉睡的玉偶,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 他直直地看着自己,眼神中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专注。 此时他的眉眼更加修长,下颌线更是清晰漂亮,看起来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模样。 虽然看起来没以前那般青涩了,但应该还是以前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