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院。
顾瑾轩在房中闭门思过。
东房那场风波,他终究难辞其咎。表弟至今昏迷不醒,皆因他那日拳脚相向所致。可纵使重来一回,他依旧会如此。毕竟表弟夺人所爱,背弃兄弟信义在先,此恨实难消。
宋府因忌惮着国公府,虽未明着责罚,却也未允他离府。他心知肚明,若表弟真有性命之忧,留他在府中,正好作与国公府交涉的筹码。
他踱步至庭中,望着花坛里渐次凋零的玉兰,忽而忧心起柳姑娘的处境。
自他被拘在南院,不知东院可曾为难于她。
正沉思间,忽闻院外人声喧嚷。他循声踱至门前,瞧见一张熟悉面孔。
来人是春桃,此时正与守门家丁撕扯纠缠。
他心下一惊,莫不是柳姑娘出了什么事?
倒是春桃眼尖,隔着人缝先瞧见了他。小丫鬟顿时双目放光,如见救星般高呼,“表公子!可算寻着您了!”
他快步走向前,抬手抵住欲阖的大门。那家丁面露难色,侯爷虽命其严加看守,却未明言禁足表公子。思及表公子的身份,终是侧身让步,放那东房丫鬟进门。
顾瑾轩将人引入厅中,方转过屏风,忽听“噗通”一声,春桃双膝跪地。
“表公子!求您救救我家小姐!”春桃以头抢地,额前顿时见了血痕,“我家小姐快熬不住了!”
顾瑾轩面色骤变,一把搀起泪人儿,“快快起来,莫非我刚离开,东院就为难起柳姑娘了?”
春桃踉跄支起身子,“岂止为难,分明是要取她性命!表公子知晓的,素来体弱,前番染了风寒,将养半月才愈。如今被关在柴房中,粒米滴水不进,便是要饮一口水,也全仗奴婢暗中接济。”
“怎会如此?我分明交待过...”顾瑾轩眉峰紧蹙。
他早向侯爷再叁剖白,此事与柳姑娘无涉,全系他一时冲动。更言明二人清清白白,不过是愤慨表弟强取豪夺,方为柳姑娘讨个公道。当时侯爷满口应承,如今看来,竟是虚与委蛇。
“侯府上下何曾将我们西厢当人看...”春桃拭泪愤言,“他们不问缘由便诬姑娘‘偷汉’,还扬言若二爷不醒...”话音陡然发颤,“便要将小姐沉塘...”
春桃边哭边说,顾瑾轩面色愈沉。
忽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他铁拳砸向桌案,“欺人太甚!”
看来宋府上下竟虚伪至此!侯爷明面未责他伤子之过,却将满腔怒火尽泄于弱质女流!不过是从狼窝跳入虎穴,他此番登门原为讨个公道,如今看来,唯将柳姑娘救出,方能逃离这虎豹豺狼之窟!
“带路。”顾瑾轩仿佛下定了决心。
春桃抬首望他,蓦然怔忡...
半载前光景,恰如此时,仿佛宿命轮回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