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说的时候可能没意识到,这对现在的陈既白来说可是最没攻击力的一句话了,真要论起来,陈既白觉着自己从小到大都在遭报应,长成这个吊性就是最大的报应。 辛驰丢了块儿肉放嘴里嚼,看着他,若有所思地问起:“还有你抢来的小女朋友,新年了,年末都过了呀少爷,怎么打算的?跨国恋,还是甩了?” 这件事辛驰原本是不想问起的,但也属实没想到,都这会儿了,俩人还是没啥动静好好谈着,他兄弟这死脑回路怎么转的也不知道。 辛驰不信这疯子有真心,就算他一时觉得谈着舒服,搞跨国恋那是什么实际的事儿,或者他想个法儿把人也带过去,但人能愿意吗?或者不愿意,极端点,他把人绑过去这也是个方法。 但无论哪一种,辛驰都觉得巨他妈不实际。 陈既白一定摔坏了脑子。 辛驰慢悠悠吸了口柠檬茶,浑没注意在听过这句话后,凝滞出神的陈既白,继续振振有词:“我早说你俩要谈真的没什么可能,不单论浮于表面的,光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你俩就交汇不了。” 一正儿八经的恋爱没谈过,但一开口成自信导师了,“长那么漂亮想揣怀里玩玩,人之常情,我虽然搞不懂你干什么大肆张扬了又大费周章地去堵,只是想让谁都知道你谈了这一段儿,立人设还是怎么的?” 噼里啪啦一堆他还在唱独角戏,皱起脸来看陈既白:“你——” “我不打算去了。”陈既白说。 …… 死寂。 辛驰一眨不眨,仿佛再三确认话确实是从他嘴里出来的,僵凝着脸往后一瘫。 半晌后,拧出一句:“什嘛?!” - “荒唐!” 同样的话就在翌日的此刻如重石击裂湖面冰层,炸溅开本该众人和睦的生日宴,陈道全预料之中地拍桌而起了,整个老字号饭店的大包厢内气氛瞬变,所有人闻之一愣,连带着还在上菜的服务生都被震骇得不敢动弹说话。 偏偏陈既白坐如尊佛,面不改色,甚至没有抬眼看一看他父亲暴怒的嘴脸。 兴许是顾念另一边难得到场的前妻,陈道全的气焰才有收敛一些,仍堵着一口淤血指向陈既白:“谁给你做的决定?” 苏虹接后起身,轻声相劝,给陈道全顺了顺背,在片刻的僵持中,她把目光投向了在场最不该,却一直沉寂无声的漂亮女人。 艾琳娜坐在陈既白右边的位置,身上有日以继夜连轴转的倦怠,压不住一身绒袄亮饰,精雕细刻的深邃五官乃至雾蓝瞳眸都与身旁的儿子如出一辙,听着父子争端,照样冷静不动,靠在椅上闭目养神。 对此唯一的作为,便是稍睁眼,对旁边助理使眼色,助理点头,动作疏散在场无关人员离开。 好在是家宴,趋向失控的局面不至张扬,其实是艾琳娜在场的前提也不好多请人,所以偌大包厢四人东西分座,隔开甚宽,尽管如此,少去众人盯视,父子间的氛围也越发剑拔弩张。 陈既白等他老子一口气喘平了,眼皮都不掀,继续说:“学校那边我已经提交了申请,是我自己的决定。” 陈道全脖子一紧,胀红着又倒了口粗气。 “既白,你母亲还在这,别胡闹。”苏虹还端着体面,责怪他。网?址?发?B?u?y?e?ⅰ??????ω?e?n?Ⅱ?〇????5???????? 他却将叠起的腿敞放,立坐起来,扑面的张扬不驯,“就是要当着母亲的面,因为我不止想说这个。” 这让端坐的艾琳娜也朝她儿子斜去了眼光,在他冲他父亲张口一句:“时隔多年,您扔过我一回,我就再大逆不道一回,这回您再把我扔哪儿去都求之不得。” 那对夫妇皆是喉口一紧。 “可惜了顾九方不在,他也该听一听这番话。” 苏虹叫他一声以警示,陈道全更是在身侧攥紧了手心,低斥他:“你想说什么?” 似是酝酿,陈既白敛了下眸,也觉得坐不住,悠悠地站起来,揣着兜跟陈道全一条直线隔着一张圆桌对着,“说您也是个只会做表面功夫的 ,实际上虚伪自私,冷血无情。要论起来,你是最应该体谅九方的人才对。” 陈道全或也听明白了,攥紧的手怒指出去:“你说什么?” “就因为一系血脉,不被父亲看重,不被寄予厚望,偌大家业连份争取的资格都没有,您不熟悉吗?” 对面两人惊骇得霎时失声,陈道全欲骂却只能将口张大,喉间滚不出半声音。 这话开个头是个什么事都无需点明,这些哪怕不说也是各自明白,苏虹携子再嫁,陈道全能凭一腔爱意不弃她身子不健无法生育,本不再奢求多的,陈道全却是被当众点破的颜面尽失,对眼前之人恨入骨髓。 将要一发不可收拾,可无论苏虹几次看向艾琳娜,在这关口,她都没有半分喝止她儿子的意思,纵着他,将那句话,十几年来第一次,连她都不曾幽怨的一句:“如果没有我母亲,你现下是会舔着家族基金,还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苟活着呢?” 整间包厢在数秒内噤若寒蝉。 苏虹惊耳骇目,完全不敢置信说出这话的人,从而那瞬间丢了魂,连扶住陈道全的力劲都虚了。 这句话也完全将气氛带至临界点。 啪得震响! 陈道全猛拍桌,瓷器杯盏随之一晃,不解气,甚至扯了身前酒杯,盛满的酒液带杯冲陈既白砸,骂声震震:“混账东西!!” 杯子碎在陈既白身侧的地面,酒渍也溅他半身。 “这些话是你能说的?”陈道全肝心若裂地指他,大喘气儿:“看来从前扔外省吃的苦头少了,没治好你,现在还挂着病根!无药可救!” 威压之下,陈既白仍惯有着神意自若,瞥一眼身上平添的酒渍,伸手掸了掸,“今儿就挑明了,你想让你的狗屁家业一脉相承,苏姨生不了,你就再找一个。” 若是这样还好,还有转圜余地,谁想他像是失了心,事儿要做绝,话要说绝,最后还要添补:“这是你最擅长的事情了不是吗?” “你!”陈道全声嗓炸高,竟转向他儿子身侧大发雷霆:“Elena,你瞧瞧,你生的好儿子!” 近年来越发不利索的身体让他一气便是眼冒金星,头脑昏胀,几乎骂完就瘫坐下去,起伏上身艰难喘气。 苏虹终于缓过神来去扶住他了,乱成一锅粥,好一会儿才理清事态,冲门外叫人进来,拍抚她丈夫劝导:“别动怒,小心身体。张理事,给先生的医师打个电话,让他来一趟陈宅。” 刚进门的理事点头便去办,苏虹忍无可忍才移向艾琳娜,目光中也并无怒意,只是提醒:“巴菲特夫人,您又要坐到什么时候?” 该吵的吵完,该骂的也都骂完了,实在别无他法,才求助于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