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煮浆糊,方才顾知禧已经在碗里兑成了稀面糊,面糊水得过火烧透再放凉了,才能浓稠起浆。 顾知禧拿着竹筷子划着圈地搅拌,热气蒸腾缓慢地飘进房梁上,满屋子麦谷香。 不多会儿,陶锅里的面糊水就浓稠了起来,搅打两下,竹筷子往上一挑,拉出一个弯勾。 眼瞧着差不多了,顾知禧忙用厚布垫住锅耳,把浆糊锅搬离了灶火。 陶锅烫得厚布都隔不住,顾知禧呲牙咧嘴地收回手捏住耳垂,好半晌才缓过来。 沈柳瞧见了,忙走到她边上:“烫着手了吧,我瞧瞧。” 顾知禧听话地伸手给他看,挺好看的一双手,又细又长,眼下被烫得红通通的,沈柳瞧得心疼,转头就拿起盆子给她舀了瓢水:“快搁水里凉凉,下回再端你叫我就成。” “你烫着了我阿哥也心疼啊。”顾知禧猫腰到灶台下头,先给灶火熄了,才过来泡手。 其实这手也没烫多厉害,只是起了片红,往常时候随便搓搓就算了,哪像她哥夫似的这么仔细她。 其实顾知禧心里也清楚,沈柳不是个多在意的人,要么他那双手,也不至于留下这许多疤痕。 可他心肠好,对她也好,好得顾知禧心里头暖和。 等到浆糊放得差不多凉了,沈柳到柜子里拿了个瓷罐子出来,把浆糊倒了进去,有点浑浊的米白浆糊,又粘又稠,用木勺子刮了好半晌,才将将刮干净。 沈柳把陶锅放水盆里,打算一会儿洗出来,又将瓷罐子放到了赵春梅手边:“阿娘,浆糊好了。” 灶台地方不够用,赵春梅就把之前吃饭的小桌子搬了进来。 她应下一声,正好布片也裁出来了。 刷浆糊的活计不多麻烦,一个人就够了。 顾知禧便拿上小凳子和沈柳到院子里晒太阳,顺道把栗子都剥出来,做个糕饼。 这栗子还是郑虎山里头打的,这小子才学了几天字,顾昀川教得慢却仔细,连笔划顺序都纠正得明明白白。 郑虎聪明,学得也快,这几日顾昀川没给他布置功课,早早散了学。 郑虎累了一大天了,放下书箱就往山里头跑,昨儿个打了一筐子板栗,今儿个就拎着小竹篓,给顾家送过来些。 毛栗子的刺壳已经去掉了,剩下光溜的棕色硬壳。 顾知禧拿了个小盆子,给栗子的硬壳上划上两刀十字,等都开好口了,再放到水里去煮。 日光正好,晒在身上暖乎乎的,俩人坐在一块儿一边干活一边唠嗑,倒也舒服。 书房那头偶尔几声说话的声音,沈柳忍不住瞧一眼,垂着眸子笑。 顾知禧瞧见了,手肘碰碰他:“哥夫笑啥呢?” 沈柳抿了抿唇,笑着说,“笑虎小子呢,方才进去给他俩端水喝,这小娃娃问了好些问题,可是聪明。” 顾知禧看出来沈柳挺喜欢小虎子的,轻声说:“哥夫,你和阿哥打算啥时候要个娃儿啊?” 沈柳被问得一怔,脸颊起了片霞色,上一回,顾昀川像是非要在那一夜就让他怀上孩子似的,抱着他用了劲儿地颠,可过了这么久了,也没见什么动静。 他垂下头,指尖捏着板栗壳,起了小片白:“怕是不多好有……” 顾知禧见他眼里落寞,忙宽慰道:“你和我阿哥都还年轻,肯定能有的,到时候我就做小姑姑了。” 她笑起来:“是个小闺女或者小哥儿,我就给他绣手帕、梳漂亮小辫子,是个小子……就叫虎小子带他耍,总归是让你安心。” 沈柳也跟着笑起来:“真要等到生娃娃,你也快嫁人了,该不得空了。” “我不嫁人。”顾知禧咬了下唇,紧紧捏着手里的栗子。 沈柳皱紧眉,轻声唤她:“宝妹……” “哎不说这个了。”顾知禧又弯起眉眼,笑着道,“阿娘说过两天要和吉婶赶集,顺道卖些帕子赚铜板,哥夫,你也一起吧。” “我就不去了吧……”沈柳叹了一息,阿娘和宝妹卖帕子,婶子卖鸡蛋,可他也没有啥东西好卖。 顾知禧看着他:“哥夫,你不是攒了些蛋嘛,还有绣的小帕子,也可以一并带去。” 这几日,后院的鸡开始接连下蛋了,少的时候三两个,多的时候能有五六个。 虽然不多,可也足够家里吃了,阿娘也不用为了省钱而节约口粮,沈柳心里很是欢喜。 可满打满算,这些鸡也不过三个来月,有几只还不能下蛋,沈柳日日攒着,也不过十来个蛋。 还有那帕子,他轻皱了下眉:“该是没人会买吧……” 第29章 板栗糕 “咋会呢?明明绣得很好看。”咚的一声响, 顾知禧把切好口的栗子扔进小盆,她轻声道,“哥夫你不好和阿娘比的, 那是绣嫁妆被面, 需得细致, 可若只是给小娃娃擦脸的帕子,已经很够用了。” 顾知禧觉得她哥夫其实很有天分,才绣了这几日, 就很拿得出手了。 他多是欢喜绣些质朴的纹路,祥云、回字、海棠……再点缀上些小蝶、小花, 像他人似的不张扬, 却精巧。 沈柳被夸的脸都红了, 他轻垂下眸子:“你就会说好听话。” “这是实话呀。”顾知禧凑到他边上,肩膀亲昵地碰一碰,“去嘛, 我想同你一块儿。” 沈柳抿唇笑起来:“好。” 他想着是得去瞧瞧,就算卖不出帕子,也好跟着学学怎么吆喝, 往后定能用得上。 正说着,赵春梅打灶房走了出来。 袼褙打好了,得拿到通风的地界晾晒,现下日头正足, 估摸到明儿个晨时,就能干透了。 要晒的布面多, 院子里没摆放那么大的桌子, 干脆就往门板上贴。 赵春梅拿湿布头过水擦了遍灶房的木门,正有山风掠过, 不多会儿就给门板吹干了。 沈柳和顾知禧忙完手里的活计,洗了把手,一道过去帮忙。 潮湿的浆糊透过布面,很是粘稠,袼褙足打了七八张,灶房门贴不下,又往柴房门上贴了几张。 看样子,是打算给一家子的鞋底都做出来。 沈柳个子高些,捏住布面两角,往上一甩,袼褙就劳劳地粘在了门板上。 赵春梅笑着说:“等明儿个干透了,就能打样纳底子了。” 眼瞅着天色还早,书房那头也还没歇下,赵春梅往院子瞧了一眼,栗子都划好口了,她说:“打算炒着吃还是做糕饼啊?” 顾知禧弯着眉笑:“想吃阿娘做的栗子糕了,哥夫还没尝过呢。” “就你嘴馋。”赵春梅抿起唇边,无奈地摇头,“那把水烧上,把栗子先剥出来。” 顾知禧忙点头:“这就去。” 时值仲秋,正是吃板栗的好时候。秋风穿过山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