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问。长?远不见,看着儿子消沉了不少。听说最?近深居简出的,除了集团就是待在茶楼,谁都见不上他的金面。本以为他经过风浪,也见过世面,一个女?人不至于对他影响这么?深,两三个月就好?了,谁知道反而一天天蔫了下去?。非但没有悔改的迹象,倒认真先和他赌起气来,从云城找了人回京,眼里就没他这父亲了。郑云州攥着圈椅扶手:“还能?去?哪儿?去?看了妈妈,从园子里来。”他答得机械冰冷,目光根本没转到郑从俭身上,也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听得郑从俭火气上来,骂道:“你这是干什么??心里不服气就不要来,你爷爷不差你这根香!”郑云州伸手掸了一下烟灰:“爷爷的地方,我想来就来了,不用爸爸过问。我病得要死的时候,爸爸不也没问吗?还是要把她藏起来。她弟弟没了,人还在住院呢,你就让丁叔叔去?做工作,现在她走了,合你的意了?”讲来讲去?,还是在气他那个小姑娘的事。郑从俭不吃这套,板起脸说:“收起你那副样子,你在装可怜给谁看?发个烧就要死要活的,你老子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领着人防洪抢险,什么?苦没吃过?自己?留不住人你怪谁!”“您留得住。”郑云州讽刺地笑出声,他看向他爸爸,“所以到了这岁数还是自由?自在,也没个夫人什么?的。”猛然被亲儿子揭了伤疤,郑从俭被气狠了,抄起手边的烟灰缸丢过去?,被郑云州抬手接住。他站起来,反手就砸在了郑从俭脚边:“该动?怒的人是我,要摔也是我来摔。”白瓷碎片溅起来,瞬间摔得粉碎,外面的人听见动?静,面面相?觑,又?不敢进去?劝。“跟我叫板,你反了!”郑从俭也拍了桌,几?乎跳脚。郑云州指着一地狼藉:“我还叫晚了,应该早两年?叫,省得你手伸那么?长?,你要见不得我好?就明说,我可以在美国不回来。”郑从俭让他现在就滚。打那以后,又?是两个月没见。但丁秘书极有城府,看见他仍像个没事人,笑说:“云州来了,最?近还好?吗?”郑云州笑得阴森:“好?也叫不上好?,反正死不了。”丁秘书登时缄默下去?,没作声了。他一径往园子里走,路过后院佛堂时,看见宋伯领着人在给芍药松土,反复说着动?作快点。郑云州在门口站了站,盯着那扇紧闭的菱花窗看了很久。她走了,再也不会有人推开窗户,手里抱着一大捧用来插瓶的花,红着脸叫他一句郑总。林西月真是心灵手巧的,写得出那么?秀气的经文,还会编红绳。宋伯看见了他,跑过来说:“大少爷,怎么?还亲自拿过来了?t?”郑云州交给了他:“这两天没什么?事,来看看我妈。”“哎,董事长?在阁楼里,您去?吧。”“好?。”接连几?场春雨,园后的青山被洗出螺黛色,曲桥边的柳树刚抽出新芽,嫩黄的须子飘零在湖面上,几?尾红鲤在底下摆尾。阁楼里的轩窗支起了半扇,露出案几?上白瓷瓶里斜插的玉兰,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仿佛是赵木槿在说:“我爸临终前一再地嘱付,让我一定管好?集团,照看好?两个不成器的弟弟,别让他们挑担子,也别叫他们吃一点苦。”“你爸,又?是你爸。”郑从俭的声音好?认,洪钟一样,“除了你爸,就是集团,要么?就是你弟弟,再来就是你的儿子,你的那些侄子侄女?,哪里还有我?”赵木槿面容平静地说:“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认为的话?。”郑云州抬步间,听见什么?东西倒地了,接着郑从俭吼道:“就算你不把我放心上,总该把自己?放在心上,你看看你的身体,都操劳成什么?样子,还要管他们的事。”他爸训起人来很凶,很吓人,这个他最?有发言权。但对着赵木槿,尽管语气差不多严厉,但总归和对别人不一样,也许多了点无可奈何的温柔。赵木槿低低地嗯了一声:“我和你离婚,就是不想这一大家子赖上你,你干干净净的,别被我这些兄弟子侄拖累。”“我怕被拖累吗?”郑从俭又?狠狠拍了拍巴掌,“你急着离婚的时候,哪怕问过我一句呢,问我是不是怕被拖累。”赵木槿摇头:“没什么?好?问的,既然要离,就不必说那么?多了。”“好?好?好?,别说,你赵大小姐厉害,一辈子都不要说了。”郑从俭从里头出来,迎面撞上儿子。上次的气还没消,铁青着脸打他身边过,当没看见他。郑云州倒是叫了句爸。“干什么?!”郑从俭没好?口气对他。他笑:“没什么?,我就觉得咱俩一样可怜,都挺活该的。”郑从俭就知道他没憋好?屁,气得拂袖而去?。郑云州看着他爸的背影隐匿在了树林间。他想起他们离婚那阵子,家里乌烟瘴气的,每天都在上演不同的争吵。郑从俭工作又?忙,惹得妻子伤完心都来不及哄,就要去?开会。后来他们终于离了婚,正式地办了手续,赵木槿也搬出了郑家。被郑云州知道时,他曾跑去?郑从俭办公室,大声地质问他:“你为什么?不爱妈妈了?”那会儿年?纪小,总认为爸妈离婚的根源,往往就出在爸爸身上。郑从俭把他丢了出去?:“我和你妈的感情轮不到你来过问,你懂个屁。”现在郑云州看懂了,他不是不爱她,他只是恨她不爱他。就像他恨林西月一样。他最?终没再进去?,郑云州想,妈妈应该需要一个人待会儿,也许在哭。如果林西月在,她也一定会劝他,你别这时候去?看妈妈,你那个嘴又?不会说话?,惹得她更伤心了。郑云州绝望地闭了闭眼。她说话?的声音怎么?那么?好?听?这阵子,他总是能?听到她讲话?。昨天下午,郑云州在暖阁里泡茶,风吹在脸上舒服极了,加上昨夜又?是睁着眼熬到天亮的,没一会儿他就躺在榻上,眯着了。恍惚间有人给他盖上了毯子。林西月温柔的调子在耳边响起来。她轻声说:“你怎么?在这儿睡,要着凉的呀。”他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问:“你连我死活都不管了,还关心我着不着凉?林西月,我死了你不正高兴吗?”“你胡说。”她不管手是不是被他抓着,仍往他怀里靠,“我怎么?会这么?想?”郑云州哼了声:“不要再来骗我了,你不是讨厌我吗?不是一心要走吗?看我伤心你很得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