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雾越想越觉着有可能,蓦然重重点头道:“娘子,说不定咱们真认识。” 话音一落,她便被娘子捏着脸笑了。 谢观怜不过是随口一说,世上哪能有这么多僧人给她认识的。 迄今为止,她遇见最好的僧人,当属沈听肆了。 这般想着,她似乎真有几分想他了。 谢观怜心思微动,但转念又想到,他昨日说今日有客人便就作罢了。 她轻叹着回了明德园。 而另外一边。 此前一直在查的岩王遗孤,近日终于有了些线索,小岳得到消息后即刻带给郎君。 沈听肆今日没有去山下,而是在舍屋中摆弄一应物件。 大雪消融后隐有春意,院中露出来的湿润地面被种上了几支梅苗,不仅如此,连厅堂都摆了几瓶印花高颈玉瓶。 原本清冷空旷的舍院,忽然就多了几分热闹的活人气。 小岳进来时还觉别扭。 跟着郎君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热闹得如此诡异的场景。 一切都只是因为,怜娘子之前说这里太冷清了,今儿郎君便在院中摆弄这些树枝。 此时此刻,青年正屈膝跪坐在蒲垫上,袖袍半挽至手腕,露出的玉色佛珠与透出皮肤的青筋相衬得秀美,修长的手指中缠着嫩梅。 “郎君,之前去雁门的线人来报,找到岩王遗孤的消息了。” 青年闻声淡淡‘嗯’了声,头都没抬。 小岳恭敬道:“回郎君,曾利的话果真是假的,岩王遗孤是位郎君,而并非是女郎,且那位小郎君早就死了。” “死了?”沈听肆握住梅枝的手一顿,长睫抖颤,脸上终于露出些许古怪的意外。 他沉思须臾,缓缓抬起清隽出尘的面庞,望着他温声问:“不是女郎这件事,可还有其他人知晓吗?” 小岳摇头:“应是没有了,奴派人去查,当年带走岩王世子的那些人,都在逃亡雁门时沿路所遇过何人,虽然不多,但还有一老者记得些,不过奴找到时那老者刚好去世,奴又沿着踪迹去寻,最后才查到那位小郎君被遗弃在雁门行乞,没多久便因病去世了。” 小岳忍不住唏嘘,原本好生尊贵的郎君,生来便应华服加身,享受仆奴围绕,没想到竟然落得这副结局。 小岳说完后上首一直没有传来回应,抬眼看去。 郎君眼眸微阖,面容透着悲悯的神性,双手合十,像是在为那位尚未见过的可怜人超度。 但小岳却并不觉得,郎君是在超度人。 果然稍等了须臾,小岳便听见了郎君略显清淡的嗓音。 “岩王之遗孤,从今以后只能是女郎……” 小岳一怔。 沈听肆眉眼清疏,目光柔和地望着他,分明是眼尾上扬却有几分淡漠的冷意:“听见了吗?” “是。”小岳不敢怠慢地应下。 沈听肆垂首继续摆弄面前的梅枝。 小岳说完此事本应离去的,但此刻还立在原地,满脸纠结之色。 其实还有一事要禀告,只是他见郎君现在这样,不知究竟要不要开口。 沈听肆目光掠过他还有事的模样,将梅花插进玉瓶中,淡声问:“还有何事?说罢。” 他忽而想起,谢观怜现在许是已经送完人了。 小岳肃然,呈上今日收到的书信:“郎君,此乃府上派人送来的,家主的病日渐加重,家主想让郎君尽快回去。” 其实这样的信,秦河每年都有好几份传来,但此次家主是真的病重,且不出意外,家主下了死命传郎君速归,是想要将沈氏交予郎君手中。 沈听肆接过信笺,乌睫半阖,扫视上面的字。 半晌,他合上看完的信,淡声:“嗯,知晓了。” 小岳见他没说什么,悄然松口气,然后又说:“郎君,这次府中还派人来了,可要见一见?” 沈听肆随口轻问:“何人?” 小岳道:“是二公爷去岁找回来的那位郎君,您的堂弟,沈月白,月白郎君现在正在外面等着见您,可要见一见?” 沈听肆颔首:“既然来了,便见一见。” “是。”小岳得令后朝着外面而去。 逐茔院外。 年轻公子素手撑着一把油纸伞,在微雨中隐有几分淡然之概。 小岳推开门看见,一瞬间,他还以为看见了郎君,但看见年轻公子的那张脸才回过神。 这是沈二公爷找回来的那个孩子,曾经乃雁门的出家弟子,即便还俗过去了一年,出家人的习性仍没有改过来,所以与郎君有几分相似是正常的,更何况两人还是堂兄弟。 小岳上前,恭敬道:“月白郎君,请进。” 沈月白温和的对小岳点头,撑着伞跟在他进院。 原以为这位素未谋面的兄长,性子应是淡薄的,没想到院中栽种了这般多的花树。 沈月白收回视线,走进内院,没了雨便将手中的伞收了起来,递给小岳:“多谢。” 小岳越看这位郎君越觉得,他与自家郎君的气度太相似了。 真不 愧是一家人。 小岳心中感叹,摆手道:“月白郎君客气了。” 沈月白浅笑颔首,抬步朝着里面走去。 室内很整洁,但也和外面一样,架上违和地摆放了不少新鲜的梅花。 而青年正低眉颔首地缠着几株半开的梅花。 沈月白曾是在丹阳出家,所以对迦南寺的这位佛子一直甚是倾慕。 而他亦应该早些时候来见兄长的,但这些时日,他都在外面忙着退婚事宜,所以今日还是第一次见。 如今终于得缘一见,他只在心中叹息。 兄长比想象中要温柔和善,一如传闻,尤其是兄长面容生得俊秀出尘,哪怕是身着毫无装饰的素净僧袍,也丝毫不减骨相之优越。 “兄长恭安。”沈月白屈身跪在蒲垫上,行叩首礼。 头顶很快传来青年温润如玉的声线。 “请起。” “多谢兄长。”沈月白起身双膝并坐,掌心搭在膝上,望着不远处怀抱红梅的青年道:“伯父对兄长甚至想念,而月白此次刚好来丹阳寻人,所以特地前来向兄长问好。” 沈氏家风甚严,规矩众多,但凡是庶出,皆要向嫡系问安,不可有轻视之心,所以他才会前来问安。 “一切甚好。”青年回答。 两人第一次相见,本应陌生而无话的,但闻见檀香的沈月白,目光循着落在他腰间的香囊上,骤然停下。 他静默片晌,忽然道:“兄长腰上之物瞧着花色有些特殊。” 沈听肆闻声看向腰间。 他身上除了佛珠,便只有前不久谢观怜亲手做的香囊了。 只是很普通的莲花纹,没什么特殊的,唯一特殊的便是香囊下,她用金色丝